铁人魂—扫地的喇叭裤

黑保长

喇叭裤的青春

我的母校江苏大学，坐落在美丽繁华的江南名城——镇江。对于一个像我这样来自黄土高坡小县城的学生而言，初到这座江河交汇的城市，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与陌生，真可谓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界大开，目不暇接。

镇江是一座被历史浸润的城池。三千多年前，这里曾是周康王分封的“朱方”；三国时，孙权筑起“铁瓮城”，成就了“半面烟岚雄北固，一方形势控东吴”的雄浑；它古称“丹徒”，亦名“京口”。神话里“水漫金山”的波涛，就在金山寺畔翻涌；北固山上，刘备招亲的故事天下流传；诗仙李白遥望江中浮玉般的焦山，写下“石壁望松寥，宛然在碧霄”的仙境之叹。金山、焦山、北固山，这三山夹江相峙，共同构成了镇江最动人的名片。能在此地求学，实乃三生有幸。

我们的校园远在城东丹徒。某个周末，我与室友们第一次乘公交车进城，目的地便是繁华的市中心——大市口。那里是镇江的商业心脏，街道虽不宽阔，却人气鼎盛，商铺、茶楼、戏院鳞次栉比。最让我感到亲切的，是街道两旁的传统建筑，那模样像极了我老家县城的老铺面，烟火气十足，恍如走入《湘西剿匪记》中的老街。

街上，琳琅的商品与各式服装吸引着我们的目光。商店的录音机里，邓丽君的温婉歌声与节奏强劲的迪斯科音乐交织，构成了那个时代的背景音。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烫着卷发、身着大喇叭裤、戴着蛤蟆镜的时髦青年。他们自成一道流动的风景，收获着路人羡慕、诧异或不解的目光。

那是八十年代初期，改革开放的春风初度，社会正从封闭走向开放。人们的审美与观念悄然转变，开始寻求个性的表达。大喇叭裤，正是这股风潮的鲜明符号。随着迪斯科等西方文化的传入，年轻人穿着喇叭裤、花衬衫，提着录音机聚集街头，成了追求时尚的标志。

镇江地处沪宁线，紧邻上海，新风潮总能迅速抵达。进了几趟城后，我们宿舍的几位同学也按捺不住蠢动的心——江西的“小豹子”、云南的“老猫”和我陕西的“老伙计”，一同扯了灰色布料，找裁缝“套剪”出了三条喇叭裤。当我们穿着它走在校园里，那份“拽”劲儿，确实吸引了不低的回头率。没多久，喇叭裤便在校园里风靡起来，我们常戏言：“教室都不用扫地了。”戏言背后，是我们这一代人思想上的真正松绑与开放。此后不长时间“卷毛”教室里占了一半。

裁缝铺、烫发店生意火了。

宁愿吃一个礼拜的咸菜，也要拉动经济支持改革开放。是我们那个时候唯一能做的爱国行动，为时代的开放“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