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园寻桂 诗逐香行

陈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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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秘景点：南京总统府熙园

九月末的南京，秋意初染，风里已浸着桂香的甜韵。早闻总统府内熙园藏着金陵城里最是雅致的桂景，便约了同爱诗词的好友小夏，揣着课本里背得滚瓜烂熟的几句诗，踏上去往熙园的游学之旅——倒要亲见这桂树与中式建筑相映，是否真如诗中写得那般动人。



赶在八点半开园，我们踩着晨光入园。40元的门票递出去时，小夏晃了晃手中的南京公园年卡，得意道：“省了！”刚进园门，未及细赏青瓦白墙的景致，一缕甜香便裹着江南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那香不似蜜般齁甜，也不似梅般清冽，是淡到骨子里的润，丝丝缕缕钻入心脾。小夏深吸一口，恍然道：“这便是课文里说的‘沁人心脾’吧？”我笑着点头，忽然忆起部编版八年级上册汪曾祺的《昆明的雨》，文中写“带着雨珠的缅桂花使我的心软软的”，此刻站在熙园的桂树下，看枝头桂花沾着晨露，竟也觉这秋桂将心泡得软软的，连呼吸都慢了几分。



园中的桂树似是循着亭台楼阁的脉络生长，或倚着朱红廊柱，或绕着石桥水榭，青瓦白墙映着满树细碎的金黄，像给古园缀了层鎏金。行至一座小巧的石拱桥，桥畔两株桂树长得格外繁茂，枝桠斜斜垂向水面，花瓣上还挂着昨夜的雨珠，透亮得如散落的碎金子，风一吹便簌簌落在碧波上，漾开圈圈浅纹。



小夏指着树干上的铭牌惊呼：“你看，这树都有几十年树龄了！”我仰头望着满树繁花，忽然念起李清照的《鹧鸪天·桂花》：“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从前在课本里读这句，总不解为何桂花能称“第一流”，此刻见它不争春桃夏荷的艳丽，只在秋日里安静绽放，连香气都藏着几分含蓄，才懂这份“不争”里的从容底气——无需浓妆艳抹，自有沁人风骨。



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转角忽见一座古色古香的轩榭，檐角如振翅欲飞的水鸟，翘向蓝天。轩下摆着两张青石雕花的石凳，刚坐下歇脚，便见几位身着汉服的姑娘提着裙摆走来，罗裙轻扬间，鬓边别着两朵桂花。她们举着相机取景，风过处，枝头桂花簌簌落在衣袖上、发间，古园、桂香、汉服美人，俨然一幅流动的古画。



小夏忽然念起诗来：“‘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不过这儿是白天，改成‘人闲桂花落，秋园意更浓’咋样？”我笑她胡乱改诗，心里却泛起涟漪——从前读王维《鸟鸣涧》，总觉得“桂花落”该是万籁俱寂的深夜，可此刻园中人语细碎、快门声轻响，桂花依旧悠悠飘落，反倒更显园中的静谧，这便是课本里讲的“以动衬静”吧？原来文字里的意境，要亲身体会才能真懂。



跟着指示牌往园深处走，绕过一道月洞门，便见一处雅致的小庭院。院中有口古井，井口覆着青石板，井沿被岁月磨得光滑。井边立着一株最粗壮的桂树，枝桠苍劲，斜斜伸到屋顶上，树冠如伞，将半个庭院都罩在绿荫里。树下，一位保洁阿姨正握着竹扫帚扫桂花，金黄的花瓣堆在簸箕里，香得醉人。



我走上前问：“阿姨，这树是不是每年都开得这么好？”阿姨停下手里的活，笑着点头：“是啊，这树有年头了！你们来得巧，前两天下过雨，花更艳，香也更透！”说着，她从扫帚旁捡起一瓣完整的桂花递给我们：“您们还知道来这儿看桂花，我们小时候，院里也有桂树，一到秋天就摘了花瓣做桂花糖、泡桂花茶，甜得很！”



我捏着那瓣桂花，指尖沾着淡香，忽然想起鲁迅的《社戏》——文中写小伙伴们偷偷摘豆煮着吃，那份接地气的欢喜，与阿姨说的摘桂花做糖，竟有几分相似。原来不管是书里的童年，还是现实里的日常，秋天的甜，总藏在这些细碎的美好里。小夏凑过来闻了闻桂花，笑道：“早知道该带个小袋子来，也摘点回去做桂花蜜。”阿姨听了，指了指出口方向：“文创店有卖的，就是用园里的桂花做的，甜得正！”



临近正午，阳光渐渐暖起来，透过桂树叶的缝隙洒在青石板上，光斑跳动，像撒了一把碎银子。我们坐在亭子里歇脚，小夏翻出手机查桂花的诗句，念给我听：“‘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李白这诗写得也太夸张了！”我却望着满树繁花出神——从前在课堂上，老师说李白的诗善用夸张手法，我只在笔记本上记下个知识点，可此刻站在桂树下，闻着那似能穿透云霄的香气，竟真能想象出“天香云外飘”的壮阔画面。这般“身临其境”的感悟，比在课堂上背一百遍修辞手法都来得真切。



准备离开时，我们果然在出口的文创店寻到了桂花蜜。玻璃小瓶里装着琥珀色的蜜，瓶身上印着“熙园秋桂”四字，老板说这蜜是用园里的桂花古法酿成的，甜而不腻。付了钱，我握着温热的蜜瓶，回头望了眼熙园的门楼——“熙园”二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门口的桂树还在轻轻摇晃，香气追着我们的脚步，送了好远。



坐地铁返程时，手里的桂花蜜瓶还沾着淡淡的香。我忽然懂了，这次熙园之行，哪里是简单的“寻桂”？分明是带着课本里的诗文书卷，去现实中“验证”那些文字里的意境——从汪曾祺笔下“软软的”缅桂，到李清照眼中“第一流”的秋桂；从王维“人闲桂花落”的静谧，到李白“天香云外飘”的浪漫，从前记在本子上的铅字，此刻都变成了能看见的金黄、能闻到的甜香、能摸到的温润。



原来游学从不是“游”与“学”的割裂，而是带着知识去触摸世界，再让世界的美好滋养知识。就像这熙园的桂，它不仅开在青砖黛瓦间，更开在了我读懂诗句、读懂秋天的心里。这一径香风，一园秋意，便是秋日里最生动的“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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