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下的倒影

司吾

无影灯下的倒影

我被人推进了手术室，躺在了手术床上，无影灯被打开了，模糊的倒影在无影灯的玻璃和反光罩上晃动，像一场未醒的梦。我躺在那里，意识漂浮，耳边是器械轻碰的冷响，低语如风掠过耳际，却抓不住一句真切。那倒影里的人，穿着手术服，戴着手套，正执刀切开我的身体——而那脸，竟像是我自己。

记忆被撕开一道口子，往事如烟，却看不清晰。曾几何时，我把温暖给了别人，把疲惫留给自己；把承诺许给责任，把健康丢在身后。我为他人撑伞，淋雨的却是自己。我以为坚持就是价值，付出就是意义，却忘了，若没有了我，一切又归谁所有？

此刻，刀锋之下，血肉之躯赤裸呈现，我才明白：最陌生的人竟是自己。那些熬夜、忍痛、强撑的日子，一点一滴，都在透支命运馈赠的时光。原来，爱别人之前，先要守住自己的命火；否则，再多的牵挂，也留不住熄灭的光。

如果能重来，我会早一点停下，看一看天色，听一听心跳，吃一顿热饭，睡一个整觉。我不再把“没关系”挂在嘴边，不再把“我挺得住”当成勋章。我要学会说“我需要”，学会拒绝，学会在阳光下慢慢走。

因为这具身体，不是工具，是我灵魂唯一的居所；这条命，不是燃料，是用来活着、感受、爱与被爱的。

手术还在继续，疼痛隐约传来。但在这寂静的清醒里，我终于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从今往后，我只愿：好好活着，先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