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经典·家国情怀】《林海雪原》：雪野里的信仰之光

钟周海

文/编辑/钟周海

美篇号：13774306

图片：自拍及部分网络（致谢）

音乐：绒花

旧书摊的昏黄光影里，一本《林海雪原》静卧在角落。封面浸着岁月的黄，纸边蜷着细碎的毛边，唯有“林海雪原”四字楷体，墨色苍劲如松，在浮尘下藏着不灭的光。我轻拂扉页的灰，指尖触到纸页的粗糙纹理——那触感恰似父亲掌心磨厚的老茧，带着时光的温度，恍惚间竟触到了两段滚烫的岁月：一段是东北林海的风雪，英雄热血焐热的峥嵘；一段是父亲在悬崖峭壁间，以筋骨扛起的担当。

父亲瞥见这书时，眸子里倏然亮起星子般的光。他半生与桥梁图纸为伴，指尖划过的皆是钢筋混凝土的冷硬坐标，鲜少有这般动容。接过书的动作轻得像捧易碎的青瓷，指腹一遍遍摩挲泛黄纸页，仿佛在唤醒一段沉睡的记忆。“这书里的字，个个浸着先辈的血与魂。”他唇角漾着浅而沉的笑，声音裹着半生敬意，“就像我们修桥，一钉一铆都得扎进实处，这书也得慢读，把字里的肝胆读进骨血里。”

初读便如闯入莽莽冰雪秘境，寒意从纸缝里钻出来，顺着指尖往上爬——仿佛能看见战士们睫毛上凝的冰碴，每眨一次眼，便簌簌落下碎雪。少剑波带领的小分队在齐腰深的雪地里跋涉，鞋子磨成了筛子，棉絮混着雪水糊在脚上，脚掌冻得红肿发紫，却没人敢停步。他们的脚印在雪野拓出条路，像一道撕开黑暗的裂缝，朝着信仰的方向延伸。

最揪人心弦的，是杨子荣孤身闯虎穴的段落。他换匪装、藏短枪，每一步都踩在生死刀刃上。威虎厅里烛火摇曳，鬼祟影子在壁上晃，他眼神里藏着千钧力，一句“天王盖地虎”的暗号，说得不卑不亢，指尖却已悄悄攥紧枪柄。我读得手心沁出冷汗，忽而就懂了：英雄从不是天生无畏，是明明听见死神的脚步声，仍愿为身后人，把前路踏成坦途。

“你看这雪窝子，多像当年抗美援越抢修桥梁时，我们踏过的泥坑。”父亲的声音突然漫过来，指尖正落在“小分队雪夜急行军”的插画上。那座桥隐蔽横跨两山悬崖，高耸的峰峦把天压得很低，桥身如悬空的肋骨，撑起前线的生命线。为抢工期，他们把防空洞挖在半山腰的乱石堆里，洞口覆着茅草，像极了小分队藏身的雪窝。

白天，美国B-52轰炸机的轰鸣从云层砸下来，炸弹在山涧炸开，碎石混着泥浆溅满防空洞门。我们缩在洞里听山岩簌簌掉灰，父亲总把图纸紧紧抱在怀里，像护着襁褓中的婴孩。轰炸声一歇，他第一个冲出去，裤脚一卷便跳进红泥里——那泥被暴雨泡得软烂，深及膝盖，拔腿时能听见泥浆“咕嘟”的喘息，每一步都似在与大地角力。

汛期来时，更是一场与天的赛跑。连日暴雨如注，山洪裹着巨石冲断进山便道，水泥、钢材困在山外，支好的桥墩模板正一寸寸面临泡毁的风险。父亲揣着两张皱巴巴的图纸，天不亮就往山涧跑。后来在他日记里看见：“晨雾迷漫，摔三跤，图纸未湿。”他蹲在滑坡后的乱石堆里，满腿泥污顺着裤脚往下滴，对着涧水流向、岩层纹路反复比划——眉头皱成拧绳的钢筋，眼神却亮得惊人，恰如杨子荣在威虎山冥思暗号时，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韧劲儿。

我至今记得那封被雨水浸皱的家信，父亲只写了“一切安好”四字。后来才知，那天他正趴在桥墩模板上量尺寸，山体突然滑坡，一块石头砸在脚边安全帽上，泥点溅满图纸。他竟没顾上拍泥，先伸手擦去图纸水渍，生怕一条线条模糊误了精度。“就跟少剑波他们丢了粮食似的，”父亲声音微哑，“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桥不能停，前方将士等着生路，这桥就是他们的命——跟战士们盼解放林海雪原，是一个道理。”

深读下去，书中的风雪与父亲的泥痕，在心里渐渐叠成一幅画。小分队零下四十度啃冻土豆坚守，只因胸口燃着“解放百姓”的火；父亲们在悬崖边与风雨抗衡，只因肩上扛着“援邻守线”的使命。攻打威虎山的冲锋身影，与暴雨中浇筑桥墩的模样在时光里重叠——原来信仰从不是口号，是少剑波雪夜里攥紧的地图，是父亲泥沼中弯下的脊梁，是困境里“再撑一下”的执着。

合书时，月光恰好落在“杨子荣”三字上，竟与父亲的身影叠在一起。我仿佛看见他在雪地里潜伏，呵出的白气凝成霜；听见他与战友约定信号，嗓音压得极低却藏着坚定；更读懂了他眼底的光——那光里有对党的忠诚，对百姓的牵挂，有明知前路是刀山火海，仍要闯一闯的决绝。

那一刻忽然懂了，家国从不是抽象的概念。它是杨子荣藏在“联络图”里的牵挂，是父亲刻在桥墩上的坐标；是战士们啃冻粮时念着的“百姓安康”，是父亲抱图纸时记着的“前线急需”。战火纷飞的年代，无数杨子荣们用血肉筑防线；而父亲这代人，在和平岁月里接过接力棒，把“家国”二字砌进桥的筋骨里。

晚饭后的书桌前，我总翻着这书给父亲读。他听时，手里总攥着一把旧卷尺——刻度已磨得模糊。读到杨子荣用计离间土匪时，他忽然放下卷尺：“他不硬拼，是摸透了性子找症结。就像我们修桥，得先蹲在山涧边，把水流的脾气、岩层的性子摸透，桥才能立得稳。”

他又翻到“军民合力剿匪”的段落，指尖停在“百姓送粮”字句上：“杨子荣能闯威虎山，靠的不是一个人。我们修桥时也一样，村民清碎石、送热粥——钢筋水泥是桥的骨，真正撑住桥的，是人心，是‘为民’二字。”灯光漫过他眼角的皱纹，让“信仰”二字在光影里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信息喧嚣的时代，我们总行色匆匆，却总需要这样一本旧书，为心灵寻一处栖息的角落。《林海雪原》如一首激昂的红色乐章，风雪是序曲，忠诚是主旋律，家国情怀是永恒的尾声。每一次重读，都是与英雄的重逢，与初心的回望——那些浸在文字里的热血与信念，会像雪地里的种子，在心里生根，长成前行的力量。

愿我们都能在红色经典中，读懂先辈的赤诚，接过精神的火种。让杨子荣们的信仰，成为脚下的光；让父亲们的担当，成为肩上的责任；让那份穿越岁月的家国情怀，在新时代的征程上，永远回响。

　　2025年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