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牛顿

陈歌

秋天的牛顿

陈 歌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当秋风第一次掠过马萨诸塞州的屋檐，当第一场秋雨洗净了夏日最后的黏腻，牛顿中心便悄然披上了它一年中最华美的衣袍。这是一场色彩的盛宴，这是一段光影的彩章，是这座城市最令人心旌摇曳的黄金时节。

如果将那秋风比作豪放的美术家，以天为幕，以风为笔，倾倒下整桶整桶的颜料，将城市描绘得色彩斑斓；那么，秋雨则酷似细腻的美容师，用清冷的雨丝为这片土地敷面点缀，将它装饰得眉目含情，如诗如画。

且看那静谧的街道。两排高大的糖枫与红橡，仿佛小镇的仪仗队，在空中搭起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斑斓的拱廊。阳光被枝叶筛过，漏下的是碎金子一般的光斑，在铺满了落叶的人行道上跳跃。车轮驶过，并不匆匆，而是带起一阵旋舞的叶浪，发出“沙沙”的、如同私语般的声响。家家户户的大门前、窗台上、花园里，南瓜与葫芦堆砌出丰收的安稳，那橙黄与砖红，与树上燃烧着的色彩热烈地应和着。这里的热闹，是一种有序的、温暖的繁华，仿佛整个社区都在参与一场无声的、盛大的庆典。

此时转向水畔，景致便蓦地清冷幽静了起来。Chestnut Hill的池水，像一块被悉心擦拭过的巨大蓝宝石，沉静地倒映着天空与岸边的丛林。几株垂柳的叶子已半染金黄，柔长的枝条点着水面，漾开一圈圈涟漪，也搅乱了水中倒立的斑斓世界。一群肥硕的大雁优哉游哉嬉戏在粼粼碧波之上。橡树与山毛榉的叶子，红黄相间，静静地飘落，像一叶叶无人的小舟，在水里打着旋儿，最终泊在岸边的浅草里。水边的秋，色彩是浸过的，更添了一层湿润的晶莹与朦胧，连空气都带着草木与湖水混合的清甜。在这般的临水之处漫步，你怎能不心旷神怡？

若论色彩的极致，则须步入山间。Skyline Park周边的林地，此刻已是一场视觉的狂欢。阳光在这里成了最高明的导演，它从疏疏朗朗的枝桠间斜射而入，将一片片叶子照得通透。那枫叶的红，可不是一种单调的色彩，而是一整个谱系的热烈。有的如晚霞燃烧的边缘，是那种带着橘色调的、暖烘烘的亮红；有的则如陈年的葡萄酒，是沉郁的、深邃的绛紫红；更有那顶尖上的一簇，经了霜的洗礼，竟是一种无比纯正、无比炽烈的猩红，像一团跳动不息的火焰，几乎要灼伤你的眼睛。

而那榉树叶的金黄，却又截然不同。那是一种丰厚、温润的色泽，仿佛是将夏日所有最明媚的阳光都收集、沉淀了下来，熔成了液态的黄金，再缓缓地泼洒在每一片叶子上。它不是刺目的，而是醇厚的、高贵的，在秋风的吹拂下，哗啦啦地响着，如同一场金色的耳语。试想，在这般如梦如幻的山林之间信步，你怎能不赏心悦目？

而这一切的华美，在暮色时分达到了高潮。当日轮西沉，天边泛起玫瑰与紫罗兰的混合色时，牛顿中心的秋，便收起它白日的明艳，换上了一袭梦幻的晚装。所有的色彩都在渐暗的天光中柔和下来，融为一体。街道上的灯火次第亮起，窗口透出的橘黄色的光，与窗外枫叶那沉静的红，交织出一种家的温暖。山与水在暮霭中只剩下朦胧的剪影，白日的喧嚣归于沉寂，只留下无边无际的、安宁的诗意。

而这一切的华美，在暮色时分达到了高潮。当日轮西沉，天边泛起玫瑰与紫罗兰的混合色时，牛顿中心的秋，便收起它白日的明艳，换上了一袭梦幻的晚装。所有的色彩都在渐暗的天光中柔和下来，融为一体。街道上的灯火次第亮起，窗口透出的橘黄色的光，与窗外枫叶那沉静的红，交织出一种家的温暖。山与水在暮霭中只剩下朦胧的剪影，白日的喧嚣归于沉寂，只留下无边无际的、安宁的诗意。

行走在这般如诗如画的秋色里，人的心是会变得格外柔软而沉静的。这绚烂至极的色彩，美得如此不顾一切，仿佛是在向即将到来的、肃杀的冬日，做一次最辉煌的告别。它使我感悟，原来凋零与衰落，也可以这样一种盛大的、从容的、甚至是喜悦的姿态来完成。生命最华美的篇章，或许并不在于长久的青翠，而在于这转身前最浓墨重彩的挥洒。

秋风又起，吹落了一片片红色的枫树叶，我想起了“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秋雨又下，滴落了一簇簇金黄的榉树叶，我看到了“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今天上午一群快乐父母在风景如画的公园里赏秋

我拾起脚边一片完美的猩红的枫叶，将它夹入书页。我知道，牛顿中心的这个秋天，连同它给予我的这份关于生命与时光的、温柔而坚定的感悟，已被我收藏了起来，足以慰藉往后许多个平淡的日子了。

（2025年10月24日写于牛顿中心）

在一碧如洗的蓝天下，坐在茵茵草坪上，悠悠闲闲地打牌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