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读史] 兔死狗烹？君臣善终？揭谜四大王朝开国功臣的天堂与地狱

扬帆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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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开国君主与功臣之间的关系，如同一场微妙而危险的共舞，始于肝胆相照，终于权力博弈。功臣们的最终命运，深刻反映了开国皇帝的出身、性格、政治格局及其对身后江山的忧虑。从秦至明，一部开国功臣史，便是一面折射皇权逻辑与人性幽暗的镜子。

一、秦始皇:无封国功臣，法家帝国的彻底集权

作为中国第一位皇帝，秦始皇的统一事业并非一人之功，但其政权结构却最为特殊:几乎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封国功臣”。这源于秦以法家立国，实行彻底的军功爵制(如二十等爵)，功臣依律受赏，赐予爵位、田宅、食邑，而非裂土封王。帝国的核心权力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丞相、廷尉等皆为职位，而非世袭封地。

因此，秦始皇的“功臣”如李斯、王翦、蒙恬等，其人生结局与秦帝国的命运紧密相连，而非直接死于皇帝屠刀。

王翦:作为灭楚平赵的最大功臣，他深谙功高震主之道，在出征前便多次向始皇请求良田美宅以自污，表明自己毫无政治野心。最终得以善终，其子王贲、孙王离继续为秦将。

李斯&蒙恬:他们的悲剧发生在始皇死后。李斯在权力斗争中与赵高合谋，矫诏逼死始皇指定的继承人扶苏与大将蒙恬。然而，他最终也未能逃脱被赵高陷害，具五刑而腰斩于咸阳，并夷三族。蒙恬则含冤自尽。

结局总览:秦始皇在世时，并未系统性地清算功臣。他的模式是“用法不用封”，通过制度将功臣官僚化，避免了分封制带来的尾大不掉。功臣们的个人命运，更多地取决于他们在后续政治斗争中的选择与运气。

二、汉高祖刘邦:“兔死狗烹”的经典范式

刘邦出身市井，其“布衣将相之局”决定了功臣集团势力庞大且多有独立战功。西汉建立后，异姓诸侯王手握重兵、占据要地，对中央皇权构成直接威胁。因此，刘邦对功臣，尤其是异姓王，进行了中国历史上最经典的系统性清洗。

其功臣结局呈现出鲜明的两极分化:

清除异姓王:韩信(被贬为淮阴侯后终被吕后所杀)、彭越(被剁成肉酱)、英布(被迫造反被杀)、臧荼、张敖、韩王信等，几乎被屠戮殆尽。唯有长沙王吴芮因势力最弱且地处偏远得以暂时保全。

保全核心班底:对于萧何、张良、曹参、周勃等未封王的核心谋臣与将领，刘邦则基本予以保全和重用。即便如此，萧何也曾因民望过高而下狱，张良则通过“辟谷”远离朝政以自保。

结局总览:刘邦的功臣政策是“诛王保臣”。他的屠刀主要挥向有地盘、有军队的异姓诸侯王，以消除眼前最迫切的军事威胁。而对于没有独立武装的文臣武将，则采取既用且防的态度，为后来的“文景之治”保留了统治骨干。

三、唐太宗李世民:君臣相得，共铸盛世

李世民是中国历史上极少有的能够善始善终处理功臣关系的开国君主。这与其特殊的身份(本身是战功最著的皇子，

是功臣集团的核心)和“玄武门之变”后需要巩固合法性的现实需求密切相关。

他的做法是“笼络与制约并行”: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李世民命阎立本绘二十四功臣像于凌烟阁，成为君臣相得的千古美谈。其中绝大多数都得享天年，如房玄龄、杜如晦、李靖、李𪟝、尉迟敬德、秦琼等。

给予高爵厚禄，而非实权:他给予功臣极高的荣誉和物质待遇，但逐步将他们从核心的行政、军事实权岗位上替换下来，转而任用一批资历较浅、易于控制的官僚。

宽容与保全:即便尉迟敬德曾在宴会上因座次问题殴打皇族，太宗也只是温言劝诫，未加惩处。对于李勋这类能力超群但关系稍远的功臣，他通过妥善安排(如临终前将李𪟝贬官，为儿子李治留下施恩提拔的空间)来确保其忠诚。

结局总览:李世民的胸怀与高超的政治手腕，使得贞观一朝的开国功臣大多得以善终。他的模式是“荣养与释权”，既满足了功臣的荣誉感，又消除了他们对皇权的潜在威胁，共同开创了盛世。

四、明太祖朱元璋:最彻底、最残酷的大清洗

朱元璋出身赤贫，对权力有着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对官僚集团抱有极大的猜忌。为确保朱家江山永固，尤其是为柔弱的皇太孙朱允炆铺平道路，他对功臣集团发动了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最血腥的清洗。

其清洗行动具有范围广、手段酷、牵连众的特点：

胡惟庸案与蓝玉案：此二案是朱元璋清洗功臣的核心事件。“胡惟庸案”历时十余年，诛杀三万余人，终结了丞相制度；“蓝玉案”牵连一万五千余人，几乎将明初的悍将屠戮一空。李善长、冯胜、傅友德等开国元勋无一幸免。

谋臣刘伯温虽急流勇退，仍难逃猜忌，在朱元璋默许下被胡惟庸派医毒杀。

幸存者寥寥：经过系统性清洗，开国功臣中得以善终的凤毛麟角，仅有汤和（主动交出兵权）、耿炳文（以守城见长，无威胁）、郭英（谨慎低调）等少数几人。

结局总览：朱元璋的模式是 “犁庭扫穴，肉体消灭” 。他不仅要消除军事威胁，更要根除任何可能对皇权构成挑战的潜在势力，其残酷程度远超刘邦。这一方面巩固了皇权，另一方面也导致靖难之役时，建文帝无将可用，最终被朱棣推翻。

总结

纵观四朝，开国功臣的结局图谱清晰可见：

秦始皇以制度消解分封，功臣命运系于帝国政局。

刘邦的清洗具有选择性，主要针对拥兵自重的异姓王。

李世民以其雄才大略和政治智慧，实现了罕见的君臣共荣。

朱元璋则因出身与对后世的忧虑，进行了最无差别的残酷清算。

这四位开国君主对功臣的不同态度与手段，深刻揭示了皇权专制制度下一个核心的悖论：打天下时需要共享权力的伙伴，坐天下时却容不下任何可能的分权者。功臣们的鲜血与荣耀，最终都化为了帝王家谱中最为沉重的一页。

　　《读史感赋开国功臣》

共难容易共荣难，功狗功人史笔寒。

杯酒释权真睿智，染坊溅血总悲酸。

未央宫阙冤魂泣，朱雀桥边野草盘。

千载兴亡谁解味？青灯黄卷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