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绵绵不绝的秋雨

秦岭老叟

　　今年的天气实在作怪。八月之前，天干物燥，火气旺盛，晒萎了麦子，旱枯了秋禾。农人眼巴巴盼着雨水，眼睛都快盼蓝了，却连一丝雨星也盼不来。谁知一进九月，天就换了副面孔，彻底转成阴雨模式——整日里天色沉沉，大雨未歇，小雨又续，整个世界仿佛被雨包裹起来，连空气都能拧出水来。秋收耽误了，秋播也耽搁了，人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却也只能对天兴叹，无可奈何。

老话常说：“人是个旱虫。”近两个月日日与雨为伴，实在教人有些不惯。平日里最寻常不过的阳光，竟成了求之不得的奢望。白天的车流在雨中堵成一片，连素来畅通的家门口，也排起了长龙。入夜后，听着“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雨声噼啪入眠，若不是白日总不见日头，单听这夜雨敲窗，倒也未必不是一种清趣。

可夜雨终究只是生活的一角。浪漫与美好，也不该只存于睡梦中。我们过的终究是脚踏实地的日子，生活的主场永远在白天。夜里听雨的那点闲情，终究弥补不了白日不见阳光的遗憾。

连日阴雨里，夜里倒是睡得格外踏实——或许还得感谢这雨声如曲，伴人入梦。可每每经过一夜安眠，清早起身，舒坦地伸个懒腰，满怀期待地拉开窗帘，想伸手拥抱阳光时——映入眼中的，却总是玻璃窗上如断线珍珠般滚落的雨滴。一滴，又一滴，渐渐加速，如百米冲刺般向下滑坠，终又连成一线；不多时，整面窗就成了一堵雨墙。于是心里那点微光，也跟着沉了下去。我知道，新的一天，想见阳光，又成了空念。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越是缺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而这渴望，还会随着时间愈演愈烈。阳光也是如此。以往天晴日朗的时候，我们贪婪地享受着太阳的馈赠，感受光照的暖意，却从不觉得这份温暖多么珍贵。仿佛一切理所当然，从未想过感恩。直到这绵绵秋雨，把自由行走于阳光底下，变成一种遥远的奢望。

在这下不完的雨中，盼天晴、想晒太阳的念头，一天天发酵，越来越浓。记忆里，关中的深秋总是早晚寒凉中午暖和，从不缺阳光的浸润。像今年这样连日阴雨的天气，仿佛本该属于南方。谁知今年天时异常，竟连雨水，也一路北上了。

昨日霜降已过。窗外，雨仍在淅淅沥沥。不知它还要下多久？但再长的雨，也总有停的一天吧。等这段阴雨过去，天放晴、阳光重回大地之时，我们一定会——倍加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