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之旅(四)霍比特村游览

孙利克

<p class="ql-block">车子在怀卡托平原的柔缓丘陵间穿行,窗外的绿,是那种饱含着水汽的、盈盈欲滴的绿。忽然间,车速慢了下来,拐进一条更幽静的小径,然后,我们便到了。方才还是寻常的人世,一步踏进来,仿佛就跌进了一个被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童年的梦境里。</p><p class="ql-block">一切都缩小了,也一切都圆润了。那一个个洞穴似的屋舍,就镶嵌在小丘的坡面上,圆圆的门,圆圆的窗,像大地本身生长出来的温柔瘤节。那门漆得是碧绿的、鲜黄的、湖蓝的,颜色纯净得像孩童的蜡笔画。门前有细巧的篱笆,院子里晾着微缩的衣裳,墙角靠着采蜂蜜的小梯子,一切都布置得那样妥帖,仿佛主人只是刚刚踱到后院的山坡上晒太阳去了,那烟囱里,似乎还萦绕着昨夜炉火的余温。脚步不由得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沉睡中的静谧。我俯下身,试图从一扇低矮的圆窗向里窥探——里面自然是空的,可你的想象力却立刻被填满了。你仿佛能看见,那温暖的壁炉里,火光正跳动着,映着摇椅的影子;餐桌上,或许还摆着一杯未喝完的麦芽酒,空气里满是木柴与食物的香气。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讲述着一种安宁、富足、与世无争的生活。这是一种属于“小家”的、具体的幸福,它不承载伟大的史诗,只关心今天的晚餐与明天的好天气。</p><p class="ql-block"> 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这些可爱的洞屋,望向更远处。在那里,一座巨大的、绿意葱茏的山丘巍然耸立,山顶有一棵孤零零的树,这便是“宴会树”了。它像一个沉默而威严的见证者,俯瞰着脚下这小小的村落。我的心里,忽然便漫上了一阵奇异的感觉。我方才所沉醉的,是比尔博·巴金斯的故事,是那个不愿冒险、只爱安逸的霍比特人的家园。而眼前这座大山,却分明是属于佛罗多的,是属于那场关乎中土世界命运的、艰苦卓绝的远征的。</p><p class="ql-block">这真是一种奇妙的并置。在这片山谷里,安逸的日常与英雄的史诗,竟如此和谐地共存着。那一个个温柔的洞屋,是故事的起点,是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宁静;而那座沉默的大山,却预示着征途的起点,是不得不离开的家园的背影。我们这些访客,流连在比尔博的门前,心中响起的,或许是那首欢快的《The Last Supper》;可我们的视线,却无法不触及佛罗多即将踏上的、弥漫着阴影的道路。</p><p class="ql-block">导游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将我从漫无边际的遐思中拉回。他指着一些道具,讲述着电影拍摄的趣事。周围的游客们欢快地按着快门,在绿色的门前留下影像。这现实的热闹,与那故事的幽静,交织在一起。我忽然明白了,我们来到这里,寻找的并不仅仅是《指环王》的遗迹,更像是在寻找我们自己内心的一种投射。我们既渴望比尔博那壁炉般的温暖与安宁,也隐隐向往着佛罗多那样的、肩负起某种使命的壮阔。我们既是那个想待在家里的霍比特人,也是那个必须上路的霍比特人。</p><p class="ql-block">离开的时候,依旧是那片盈盈的绿。回头望去,那些彩色的圆门,精致的花园,都渐渐模糊,缩成了绿色画卷上几个小小的、温暖的斑点。我带不走这里的一片叶子,但那幅并存的图景,却印在了心里:一边是炊烟袅袅的袋底洞,一边是云雾缭绕的远山。这或许便是霍比特村给予游人最珍贵的礼物:它让你看见,所有伟大的远征,其意义都源于那些值得守护的、平凡而温暖的日常。</p> <p class="ql-block">《指环王》《霍比特人》的拍摄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