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遗随笔：哈德良长城之豪斯特德堡

我在(woozii)

在英格兰北部起伏的山岭间，海拔三百多米的荒原上，伫立着一座石砌的遗址——这便是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英国长城的重要核心 - Housesteads Fort，中文译作“豪斯特德堡”。它是古罗马哈德良长城沿线保存最完好的一处军营遗迹。两千年前，罗马帝国的军团曾驻扎于此，凭高远眺，北望苏格兰荒原。风来自北方，带着寒气，也似乎仍在回荡着当年号角与铁蹄的余音。

公元一世纪，罗马人入侵不列颠，席卷英格兰全境，却在此止步。北方的高地、沼泽与部落让这支铁血之师无力深入。于是，他们修筑了一道长约百余公里的防御工事——哈德良长城，自东海至西海，一线横贯英格兰北部。长城上布设十六座堡垒，Housesteads即其中的要地。堡垒中有浴场、粮仓、军官宿舍，甚至还有整齐的下水系统。今日望去，残墙断基间依稀可见秩序与理性，那是罗马文明的印记。

四个世纪的罗马统治，使不列颠成为帝国的一个行省。道路、城市、文字与法制由此传入，野蛮的部落渐知农耕，祭司学会书写，石桥与剧场遍布乡野。历史的锋刃固然残酷，但文明的火种往往在征服中传递。英国学者多认为罗马的到来，是残忍与启蒙交织的开始。

而东土之命，却常与之相反。每一次被蛮族践踏，都是文明的崩塌与文化的重创。想到这里，行立风中，不免生出无限感慨——人类的进步，从未依赖力量之胜，而在于能否以理性与制度守护文明的根。

风掠过石墙，青草掩没旧路。昔日的军团早已化为尘土，唯有这片沉默的原野，仍在讲述帝国的往事与文明的代价。

【小序】

哈德良长城横贯英格兰北境，历两千年风雨，犹存其势。Housesteads Fort居高原之巅，俯瞰旷野，断垣残壁，依稀尚见罗马军团的营制与秩序。行至其地，风声猎猎，草深没道。登垣而望，南方田畴如绣，北方荒原苍莽，一如昔日文明与蛮荒的分界。心中不免生古今之叹，乃作赋记之。

《豪斯特德堡赋》

高原孤堡，卧英伦之北界；长城如练，连海岳以横陈。望之则气象森严，登之则天地寂寞。昔罗马雄师，跨海而来，旌旗蔽日，铁骑如雷。占英格兰之膏腴，惧苏格兰之荒野。乃凿山为垒，筑石为城，以拒北来之蛮族，以守帝国之疆图。

彼时号角动风，旌旗映雪。军士列阵，步履若鼓，焰火照夜，烽烟蔽天。堡中分营署，筑浴堂，凿渠沟，制粮仓，铺石为道，排水有序。秩然若法，整若律。是以虽蛮荒之地，亦渐闻文明之声。

然时移势改，强汉不再。帝国崩裂，长城亦圮。风啸石隙，苔封营门。千载之后，牧羊人以鞭代戟，野草覆旧垣。唯苍鹰翔于断壁之上，似知人事兴亡。

嗟夫！罗马之雄，化尘为土；文明之火，仍在人间。吾立残垣之侧，风动衣袂，心思万古。强弱之辩，胜负之争，皆随流水去矣。惟有理性与法度，乃文明之魂，永不湮灭。

【满江红·登豪斯特德堡】

断壁残垣，风卷地、云沉如铁。思往事，旌旗影里，马嘶声绝。北顾荒原寒未了，南瞻田野春犹雪。叹人间、兴废几回轮，空明月。

金戈梦，终成灭；文明火，犹长烈。倚天涯危垒，望云飞泻。帝国功名成冷灰，丘原草色空明灭。问苍茫、何处是罗城，风千叠。

【望海潮·哈德良长城怀古】

长城横塞，风云北望，天涯万里无声。古道依稀，残碑犹在，寒草连天不平。堡影倚孤青。看荒烟断续，宿鸟难惊。往事如潮，几度征尘染暮星。

思量人世兴衰，叹强者易去，文明难铭。血火曾经，刀光犹梦，空见山河不宁。幸有史书存名。使后人凭吊，默忆前程。叹盛世、终归一掬尘零。

【后记】

Housesteads Fort并非雄伟之城，而是人类意志与制度的象征。长城不独为防御，更是秩序的象征。罗马人以冷峻之法度筑石垒，以文明驯服荒原。行其遗址，心生感慨：强国可亡，而文明不死；疆界可毁，而精神长存。斯地之风，犹似古琴余韵，在时间深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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