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教孩子 别累着心

陈虹

傍晚的厨房飘着葱花味，我刚把粥盛好，就听见楼下电动车“嘀嘀”响——是女儿带着外孙女、外孙回来了。她扎着低马尾，鬓角碎发沾着汗，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接过两个孩子沉甸甸的书包，脚步匆匆：“妈，今天外孙女要背英语课文，小外孙得练算术，得赶紧弄。”



接下来的几个钟头，家里的灯全围着书桌转。女儿扒两口饭就凑到外孙女身边，指着英语书逐句教，声音越说越哑；小外孙坐在小凳子上，手里的铅笔转来转去，写两道题就抬头喊“妈”，女儿又得转头哄“写完这页就陪你玩”。我端着切好的梨走过去，看见女儿眼底下的青黑像化不开的墨，手指捏着眉心，直到夜里11点，她才揉着发酸的腰站起来，叹口气说“终于弄完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堵得慌，直到翻了那篇讲杨振宁先生教育的文章，才慢慢摸出些能帮女儿松口气的头绪。



文章里说，杨振宁先生是顶尖物理学家，可三个孩子没一个学物理，长子搞量子计算机，次子研究天文，女儿是医学博士，个个成才。这话戳中了我——我们总觉得“孩子得按规矩走”，外孙女上了初一，女儿就把“考高中、考大学”挂在嘴边，连外孙女作业本上的涂鸦都要批评“瞎画耽误时间”。可杨振宁先生说“兴趣是最容易成功的路径”，我想起外孙女放学回家，偷偷在草稿本上画小裙子，眼睛亮闪闪的，女儿却一把夺过本子“先写数学”。孩子的那点喜欢，就像被浇灭的小火苗，女儿累得够呛，孩子也提不起劲，这不就是文章里说的“没找到自己的跑道”吗？



还有文章里提的“渗透法”，说知识要慢慢浸，习惯要慢慢养。杨振宁先生小时候，父亲不逼他死磕难题，而是带他读各种书；他后来教孩子，也常带长子去书店，闲时讲讲故事。再看女儿，每天盯着“作业必须写完”“这道题必须对”，却没教孩子怎么规划时间——外孙女写作业磨磨蹭蹭，是因为不知道先做语文还是数学；小外孙坐不住，是因为没养成“专注做一件事”的习惯。女儿把“盯作业”当成了教育的全部，就像文章里说的“注满一桶水”，水满了溢出来，孩子没接住，自己倒累得满身湿。



最让我触动的是杨振宁先生说的“用不着着急，孩子自己会发展”。女儿总焦虑“外孙女初一跟不上，以后就完了”“小外孙算术不好，小学就落后”，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头发白了不少。可文章里说，杨振宁的父亲发现他有数学天赋，没急着教高深内容，反而请人教他《孟子》，补短板、养心性。我想起当年带女儿时，家里条件不好，也没逼她考第一，就教她“做事踏实、做人实在”，她如今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勤恳本分。现在女儿怎么就钻进了“焦虑的牛角尖”？有天晚上，外孙女因为一道几何题哭了，女儿也红了眼，我忍不住拿出文章念给她听：“你看杨先生这么厉害，也没逼孩子学物理，咱们别把孩子逼太紧，也别把自己累垮了。”



文章还说，父母的“稳定内核”是孩子的定海神针。女儿现在就像个“炮仗”，孩子题做错了就炸，作业写慢了就急，自己累，孩子也怕。我和老伴商量着搭把手——每天傍晚，老伴去接小外孙放学，陪他在楼下玩十分钟再回家，让孩子先“松松劲”；我帮外孙女把她喜欢的漫画书放在书桌旁，跟她说“写完作业就能看半小时”。慢慢的，家里的节奏变了：外孙女背英语时不再皱眉头，因为女儿会陪她编成小口诀；小外孙算术快了，因为老伴跟他玩“凑十”的小游戏。女儿不用再两头跑，偶尔还能坐下来喝杯我泡的菊花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昨天夜里，我起床上厕所，看见女儿坐在客厅里翻那篇文章，旁边放着外孙女的草稿本——上面画着一家五口，有我、老伴、女婿、她，还有两个孩子，旁边写着“姥姥说慢慢来”。女儿看见我，笑着说：“妈，杨先生说‘教育像牵蜗牛散步’，我以前总催着蜗牛跑，忘了它也需要慢慢走。”我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心里暖烘烘的。



原来教育从来不是“逼出来”的，是像熬粥一样慢慢熬的；孩子也不是“管出来”的，是带着耐心慢慢陪的。现在的晚上，家里不再只有“写作业”的催促声，还有小外孙的笑声、外孙女的读书声，女儿能早点休息，我也不用再心疼得睡不着。就像文章里说的，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种子，不用急着催它开花，给它阳光和时间，它自然会慢慢长大。我们做长辈的，能做的就是帮女儿搭把手，让她别那么累，让孩子们在爱的陪伴里，慢慢长成最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