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散文</p> <p class="ql-block"> 故乡的轮廓,总在暮色里最清晰。 是老院那方青灰瓦檐,每到梅雨季,雨滴顺着瓦棱滚成串,砸在阶前青苔上,溅起细弱的响。奶奶总在这时搬张竹椅坐檐下,手里剥着新收的蚕豆,豆壳落在竹篮里,和雨声叠成二重奏。我趴在她膝头数瓦当,看暮色漫过对面的稻场,把稻草人染成淡金。</p> <p class="ql-block"> 是巷口那棵老槐树,春末开得满树雪似的。放学路上,总爱绕到树底捡花瓣,揣在衣兜里,连课本都浸着甜香。槐树下的石磨盘,是街坊下棋的老地方,王爷爷的烟袋锅子在磨盘上磕两下,“将军”的吆喝声能飘到巷尾。</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离了家,在霓虹里辗转,却总在某个瞬间想起故乡。吃到脆甜的蚕豆,会想起檐下的竹篮;闻到相似的花香,会抬头找那棵老槐树。原来故乡从不是地图上的一个点,是瓦檐滴下的雨,是槐花落满的衣,是无论走多远,一闭眼就能摸到的温暖。</p> <p class="ql-block"> 去年深秋回去,老院的瓦檐添了几道新痕,槐树却依旧繁茂。奶奶的竹椅还在,只是她再也不能坐着剥蚕豆了。我坐在檐下,看雨滴又落下来,这一次,换我数着瓦当,把思念轻轻叠进暮色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