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文兄的“芒果”

罗马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啪嗒转锁,吱呀开门,在壁如幽井、书如瀑布的书屋前,一只体型肥硕、情态散淡的大猫,和我们上下打量,合计着彼此能喜欢到何种程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只猫叫芒果。它如管家,颇知礼仪,起身拱拱背,完成了猫的客套。犹豫间,是以抄抱(人猫相处常道),还是以拱手(众生平等)作答,它已然心有旁骛、扭搭扭搭地踱开去,为我们腾出五步之遥至长凳的进路。那长凳在一束强光下,光辉灿烂,颇显“坐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两席木凳是这书屋最长的无书地段,它们和中间的木桌,仿佛是费了老大劲才从书架、书柜、书箱和书堆中抢救出的珍稀空间。连木桌上,也不时被以各种姿势的书所侵占。不幸的或有幸的,留足茶具的地盘,谈客得以悠然地品茗畅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长凳宽大而温暖,妻抢身坐在了里侧,我做“凳神”守在外面--妻自小就极怕体温恒定、长着绒毛的小动物,最怕在无意间,它们穿蹭于腿间。每遇此种情形,她必发出旁人无法理解的尖叫,这尖叫便立刻涟漪成耳力所及的惊惧,人人以为且噬己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芒果似有顽皮的处事之道,专找怕它的人树立威信。我已历练出以不变应万变的能力,在它假装漫不经心从凳子下经过时,我把右脚插在肥肚子下向上一挑,它便泄了劲儿,四爪翻腾,无所作为,再把它放下来,伸出左腿,此路不通。它对我的多事颇不屑,意味深长望了我一眼,悻悻地走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做这些小动作,并不影响我和凤文兄的聊天,当然,没有这些动作,我们聊得毫无忌惮。我们正尽性间,妻如撞到弹簧般尖叫着跳了起来,我一如既往地被吓了一跳,扭头看时,一只花皮橄榄球,正缓慢而曼妙地跳上凳子,稳稳地坐在妻刚刚腾出的地方。它的眼神似得意又似歉意。我一下子悟道,它赶走了妻,欲得我的专宠。我轻抚它的头、背和额下。它很享受,眼睛迷离,身子松软,但还没有幸福到叫的程度。没想到小时学到的撸猫手艺,几十年后又派上了用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芒果在屋里东走西逛,沉默不语。每当它百无聊赖、走向我们,凤文兄总在适当节点,温情地嘱咐那猫,“不必那么热情”。它十分听话,拖着快要坠到地上的肚子,独自在这熟悉环境中寻找乐趣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和凤文兄,黄河海河,天南地北,一直聊到太阳西下。芒果对我们由冷淡到烦躁,蹲着身子,用爪子去挠我旁边的那个书箱。凤文兄对它说,“我知道你想什么!”说得非常体贴。接着歉意地对我说,“它想出去溜达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这才意识到,自私了!它已忍了我们许久。芒果说起来奇怪,自始至终一声没叫,不知道怎么,它让我想起了宽街中医院一位怕说话伤神的老中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回家,读了《中国撸猫简史》,中有陆游《赠猫》诗,“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我想,凤文兄的芒果也该有如此的妙用吧!</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