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秋

如履薄冰

成都的秋，是裹着桂花香来的。不是北方那种铺天盖地的浓烈，是巷弄里拐个弯突然撞进鼻腔的清甜，像老茶馆里飘出的盖碗茶香，温吞又勾人。

最先察觉秋意的，是街头的梧桐树。叶子不慌不忙地黄，不像别处秋风一刮就落得干脆，成都的梧桐叶总愿意多挂些日子，把阳光筛成碎金，铺在青石板路上。走在锦江边，风里带着府南河的湿润，吹在脸上不凉，反倒像浸了一层薄纱，连呼吸都变得软和。

茶馆里的秋最是安逸。竹椅照旧摆在院坝里，盖碗茶换了更暖的茉莉花，老茶客们握着茶盖撇浮沫，话里多了句“今年桂花比去年香哦”。偶尔有落叶飘进茶碗，没人急着拂去，反倒笑着说“秋天给茶加了料”。隔壁的糖油果子摊前，热气裹着焦糖香，和桂花香缠在一起，成了秋日用鼻子就能找到的路标。

成都的秋不喜欢张扬。天是淡淡的蓝，云像被揉软的棉絮，慢悠悠地飘。夜里会下点小雨，不大，刚好把街面打湿，第二天清晨，叶尖挂着水珠，空气里满是泥土和草木的清新。穿件薄外套出门，不冷也不热，连脚步都忍不住放慢——这座城的秋，本就是让人用来慢慢品的。

等银杏黄透的时候，成都的秋就到了最温柔的时刻。人民公园的银杏树下，总有老人带着孙辈捡叶子，小朋友把金黄的叶子夹进书里，想把秋天留住。其实不用留，成都的秋早融进了茶里、巷里、风里，只要你愿意停下脚步，就能接住这份不慌不忙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