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从河口回到徐家畈不久,大队便将我们这些知青集中到了大队农科所。具体缘由,不得而知?或许是为了便于统一管理我们罢。</p> <p class="ql-block">所谓的农科所,在我们到来之前,主要的“科研”项目,无外乎是用“920”糖化饲料养过猪,和引进了“矮脚南特号”这类水稻的新品种,在本所田里先行试种一下。除了几位对我们施行“再教育”的贫下中农,这里自然没有什么专职的科技人员。本质上,农科所与普通生产队并无二致,同样的有山、有水、有田、有地,和我们同样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天都要与泥巴汗水打交道。</p> <p class="ql-block">农科所坐落在徐家畈与紫溪街之间的火星坂上,一大两小几户人家的房子孤零零矗立在那里。为了安置我们这些知青,大队在农科所主体建筑旁,新搭了一栋毛竹编的竹蓬屋。有人说这里过去养过好多猪,竹蓬屋就是在原来猪圈的基础上改建的。不过我们来时,猪圈已经拆除没有了一点痕迹,也就无所谓这里之前是否养过猪。</p> <p class="ql-block">竹蓬屋的竹篾墙壁尚未抹上泥浆,四下透风。夜里睡在里面,寒气无孔不入,冻得我们蜷缩在被中,仍手脚冰凉,瑟瑟发抖。幸而所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妻子是河口近郊韩家人,待我们极为热情,让我们有了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亲切感,从而滋生出一股温暖。</p> <p class="ql-block">刚来农科所那会,大家觉得新鲜,也都很高兴。虽说住宿条件很差,但人多热闹,劳作之余,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身的疲惫倾刻间便烟消云散了。然好景不长,也就几天,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便浮出水面,所里没菜吃了?</p> <p class="ql-block">以往在生产队吃“派饭”,有没有菜下饭,无需自己操心。现在好了,我们自己做饭吃,十几个人,而且都是年轻人,一天要吃掉多少菜?来所后我们是种了一些菜,可要将这些菜端上餐桌,至少也得两个月。至此,大家开始的那股子兴奋劲,顷刻之间全没有了。</p> <p class="ql-block">起初,大队干部和所里的几户老乡还会时不时送些菜接济我们,可终究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到了后来,接济的菜越来越少,我们便只好吃饭时煮一锅米汤,就着米汤来下饭。</p> <p class="ql-block">这般清汤寡水的日子,持续了约半个多月,直吃得大伙眼冒绿光,梦里都渴望尝一点带荤腥的菜。一日,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只大黄狗,在农科所的附近徘徊,馋猫似的我们逐瞪上了它,欲打了来吃。</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都用不着凑一块商量,即有人找来米饭什么的给狗吃,将其稳住;再有人马上用铁丝竹筒做了一个套狗的索套,想法套住它。然后大家拿棍子的拿棍子,操扁担的操扁担,一齐上前,七手八脚将它打死。这是我头一回参与打狗,也是此生吃过最美味的一次狗肉。</p> <p class="ql-block">要说那一次的狗肉为什么好吃?一来我们大家因为好久没有尝到过荤腥味,肠胃与意念早已先于舌头,浅意识它一定好吃。二来归功于我们知青里面有一位烹饪高手,即年纪最大的66届高中毕业生春生。春生父亲是河口有名的一家馆子店厨师,烧炒各种菜肴无一不精。</p> <p class="ql-block">春生从小耳闻目睹,烧菜的手艺与父相比十九不离八。记得我们打吃的那条狗,经他的巧手,分别烧成了拉丝狗肉,红烧狗肉、辣椒炒狗肝等好几样菜。而据他说,要是配菜的佐料齐全的话,还能烧出更多的品种。</p> <p class="ql-block">烹饪狗肉煮时,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即当狗肉在锅中翻滚时,那位韩家女人拿着两个鸡蛋过来,说是放入狗肉锅中同煮,给孩子吃了能治晚上尿床。当时我与另外两名知青在边上,未觉哪里不对,便未阻拦。</p> <p class="ql-block">后来春生知道了,连说“不行”,称鸡蛋会吸走狗肉的精华。他让我们几个用身子作掩护,自己则迅速用勺子将那两颗鸡蛋捞起,转入后锅清水煮熟,再佯装是从狗肉锅中捞出的,喊那个韩家女人来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鸡蛋是否真能吸走狗肉的精华,这事我至今仍持怀疑态度。只是春生已逝去多年,再也无法求证。而今细想,即便当年真是如此,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能于异乡遇到一位热心肠的河口老乡,本就是难得的缘分,让她占去这点“便宜”,又算得了什么?</p><p class="ql-block">(作者:杨必源)(图片来自网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