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苜田之秋

清江居士

萝苜田之秋

秋深了，涵江的风带着水汽，轻轻拂过萝苜田的屋檐。

阳光斜照在红砖墙上，暖而不烈，像一层薄薄的金箔贴在岁月的肌理上。骑楼连绵，拱廊深深，青石板路被脚步磨得发亮，倒映着天光与人影。河水静静流淌，宫口河的水面上，浮着几片落叶，随波轻旋，仿佛不肯离去。

这地名原是“刘下田”，因南宋刘政开河引水、垦田成片而来。口音流转，竟成了“萝苜田”，如野草般自然，也如秋意般悄然生长。

巷子深处，有人晒豆饼，有妇人坐在美人靠上，笑声落进河里，漾开一圈涟漪。老铺的豆浆炒冒着热气，竹筐里摆着刚出锅的卤面。转角处，一家小店在卖手作陶器，匠人低头修坯，指尖沾着泥，神情专注得像在写一首无声的诗。

夕阳落时，我站在端明陡门的石桥上。这千年古闸静卧水中，不言不语。它记得蔡襄治水的号令，记得商船进出的喧嚣，也记得涵江如何从一片滩涂，长成“小上海”的繁华旧梦。

如今，福船“兴涵号”停在河心，帆未扬，锚已定。灯笼一盏盏亮起，映着河水，也映着两岸的旧屋与新店。南音从老知青驿站飘来，婉转低回，像在诉说一个关于水、关于远方、关于归来的故事。

萝苜田的秋，不浓烈，却深沉；不喧哗，却有回响。它把历史藏在砖缝里，把生活过在河岸上，把秋天，酿成了一壶温热的老茶，缓缓地，暖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