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漫绕》长篇小说连载96

诗酒田园

此书谨献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

096 发现秘密

石萱脸上有点发烧，仍坚持道：“这么大的家业，不能拱手让给日本人啊！”

林太太脸色由潮红转为铁青，缓缓道：“现在交通还行，你回去吧，回去告诉之焕，我和他爸哪也不去！”

石萱呆望着林太太，心里一急，脱口道：“你们不走，我也不走了，我要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守护林家！”

不走了？林太太一听，直怨错怪了媳妇，心情明显转好，微微一笑道：“你还是先回去，早点生个儿子，这才是我们最大的心愿。就算我们有个三长两短，也还有你们，林家也还有后人。”

“不，我是你儿媳妇，侍奉你们是我应该的。”

林太太下了楼，店里员工九十度弯腰恭敬地向她致意，她回以微笑，出了店门，径直回了家，石萱默默跟在身后。

家佣们陆陆续续知道时局越来越紧张了，脸上都挂满着不安，满院子笼罩着铁桶般的沉闷。

林太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跟林恒说了这事。林恒想了想，分别把家佣叫上楼。家佣们诚惶诚恐上了林恒书房，待下来时，脸上晴朗了很多。

林恒把石萱也叫上了楼，开门见山道：“小日本要攻城的事你也知道了，但我要说的是，越在这种时候，我们越要冷静，我们林家上上下下不能慌张，要给G城老百姓做个榜样；再有，政府要为老百姓的方方面面着想，我们商人只需为老百姓的生活日常着想，我们要尽可能地多储备些物质，尽最大努力为老百姓作最长久的打算。如果说政府是老百姓的父亲，那我们就去做老百姓的母亲，力所能及地去操点老百姓日常生计的心，你说呢？”

石萱似懂非懂的听着，一句话也插不进。

林恒继续道：“近日，我已陆陆续续储备着一些物质，以后你看到就看到了，不要去声张；没看到也不要去过问，更不要跟人去议论，有外人问起时，你就说不知道。”

石萱脑子飞快地运转，暗道：“想囤货？想抬价？什么时候了，日本人会如你算盘？”后小心翼翼道：“爸爸，为什么不赶紧把货物变成现钱带在身边呢？你儿子的意思，就希望你赶紧把货物变现，带上现钱跟我过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杨师长要我转告你，要你做最坏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说，战事不可避免，且非常残酷非常惨烈！如果，你想利用战事，趁机抬高物价，大赚一笔，我觉得没必要去冒这个险，更不能落下被百姓骂的把柄。”

林恒忽地把脸一拉，气呼呼地大喝一声：“你跟我住嘴！你给我滚回去！”

石萱望着气得发抖的林恒，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让你做我林家的表率，没让你来教训我！”林恒气愤愤地骂着，后朝楼下喊道：“丁二，丁二——”

丁二在楼下仰头应道：“老爷，我在呢！”

林恒道：“去车站帮少奶奶买张回程的车票，时间越早越好！”

石萱一听，急道：“不、不、不，我要留下来。”抬头见林恒不容置疑并铁青的脸，朝楼下丁二怯声道：“ 你去吧！”

丁二走了。

林恒又喝道：“早点滚回去！”

石萱捂着脸，刚跑出门，便听身后“嘭——”地一声，猛一惊，回头看，门关上了，她呆了两秒，拖着不听使唤的脚回了自己屋。

她并没去收拾，而是趴桌上想：就这样回去？林家的家业都是我们晚辈的，小姑子终要嫁人，可以说，这家业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而自己就在这，怎能置身度外？明的不能就暗地里来。她偷偷探出半个身，往书房瞥了一眼，见没动静，迅速下了楼，一溜烟上了街。

赶到火车站，要阻止丁二购票。见售票大厅满是人，售票窗口简直就是男人的角斗场。她踮起脚，满大厅转了一圈，不见丁二，退出去站在外围。不一会见丁二不紧不慢从人堆里出来，同时听广播传出声音：“各位旅客，三天内发往各地的车票已经售罄。”担心听错，仔细听了一遍确信无疑后，心头一喜，便躲开丁二，悄悄出了车站。

她放心不了娘家，顺道回去了一趟，跟母亲说了当下局势，又把手头的钱塞给了母亲，叮嘱母亲，把家里细软收拾停当去乡下暂住，没什么事不要回来，答应待城里太平后去接他们。

石萱母亲心里也惶惶然，听女儿一说，伤心地泪如雨下，问道：“你怎么办？林家怎么办啊！”石萱叹道：“他爸爸叫我回去，但我想留下来，林家这么大的家业，我总得操点心啊。”母亲也劝女儿回去，说家产不重要，命才重要。石萱笑笑，让母亲放心。

从娘家出来，经过电信局，突然冒出个念头：“给丈夫通个电话？”马上打消了，想道：“家里事他不管的，说了又有何用？”悄悄回到家，开始假模假样收拾行李。一会，听楼下丁二跟林太太说话，知道买了四天后的车票，想着还有四天时间，便放下心来。

这四天做点什么呢？她想不出做点什么，便佯装无事上了街头。

经过林家的米行，看到门前排着一长溜马车，刘叔在安排众人往上搬整袋整袋的大米，想去林恒跟她说过的话：“老爷不是说，要储备物质吗？现在又搬运去哪？”她悄悄挪到一书摊后，装模作样翻起书来，不想让刘叔发现自己。

对面的马车已经装载停当，车夫们都翘首望着刘叔。刘叔一辆车一辆车检查一遍后，跟最前面的马夫交待两句，马夫点着头，跳上马，挥起马鞭，“吁——”了一声，马车启动后，后面的马车依次跟着出了米行。

石萱把书一放，叫了一辆车，放下帘子，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叫我什么也别问？把我当外人？”她要弄清楚这些物质都往哪送。

出城不多久，运粮的马车停了下来，要卸货的样子。地方很是陌生，她问车夫：“这是什么地方？”车夫摇摇头：“这乡下我没来过，不知道。”正好，路边一老妪经过，车夫问老妪：“奶奶，这村子叫什么？”老妪望着面前一长溜的车，答道：“我们村子很小，叫细密村。”石萱一听，联想到“细针密线”这个词，默默念了三遍，确定记住后，叫车夫把车停到稍远处，自己下了车。

她机敏地绕进一旁的杂树林，想确定这粮食是不是储存在这里，除了粮食外，还有什么。

一长溜的马车停下来后，马夫站在各自马车前。另一条小路，走来一群也是马夫模样的人，两拨领头的跟刘叔说了几句话后，新来的马夫接替了之前的马夫，之前的马夫围着己方的头领赏钱去了。

“是在换班？”她非常好奇，运点东西也这么神秘，老爷究竟要干什么？

领了赏钱的马夫正高高兴兴向这边走来，并一路说着什么，石萱倾着身想听听这些人说些什么，正全神贯注，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回头，猛然见刘叔急匆匆进到树林，双手解着裤带，刘叔也发现了她，大吃一惊：“少、少奶奶，你、你在、在这里、干什么？”石萱一脸煞白，慌不择言道：“我、我经过这里，内急正小解……”说着，涨得一脸通红，无地自容地往外跑去。

储存货物的地方最终还是没能知道。回了家，无比尴尬地把自己埋在屋子里，老爷之前交代过不要过问的，现居然还偷偷跟着去，老爷知道了这还了得？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一阵响声，隐隐约约听到刘叔跟林恒说话的声音，脸上火辣辣地，又听秦妈叫着吃饭了，硬着头皮下了楼。

家佣们待林恒、林太太、石萱上了桌后，分别行了礼，随后上了饭桌。

饭桌上，大家都没多说话。林恒用完餐后站起身，跟石萱说：“一会跟我上楼来。”说罢上了楼。

石萱偷偷扫了刘叔一眼，见刘叔出了旁门，又望了望楼上，心砰砰乱跳了一顿，简单做了个深呼吸，揉了揉脸，跟着上了楼。

天已经黑了，楼道上的灯笼发出微微的红光，足以看得清脚下的路。

上了楼进了书房，林恒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石萱拘束的坐下。

“刘叔说，你今天去了细密村。没想到你这么关心家里的事。”林恒说这话时居然笑着。

这笑声让石萱更瘆得慌。自进了林家门，只在自己的婚礼上见他笑过，其他日子不是铁青着脸就很不错了。“老爷究竟要说什么？”心里在想着，额头沁出了汗珠也不敢伸手擦。

“你还是蛮能干的，一直想把你留在家里，跟着你妈妈一块打理商铺的事，可惜，之焕还是把你叫了去。其实，这样也好，一家人围着一件事来做，一旦损了，全家都损。”渐渐收了笑：“看得出，你是蛮关心家里的，不像之焕，家里什么事都不管。现在大敌当前，有什么好想法直接跟我说，不用拘束，也不用借之焕的名。”说罢严肃地望着石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