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文学家与哲学家对人生的解释虽不尽相同,但却殊途同归。有时文学家的阐释妙趣横生,让你在笑谈中有所思考。比如丰子恺对他的老师李叔同的“三层楼”之解读,就非常精彩,与哲学大师冯友兰的人生“四境界”,大有异曲同工之妙。</h3>  <h3>弘一法师李叔同为什么要出家,有很多种说法,也有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至今还存有疑问。即便是读了他写给妻子的那封信,一些人也难以明白和理解他的突然与决绝。<br><br>因其在出家之前毫无征兆,莫非佛法真的大到无边了么?在人们看来,现实中不少的学佛之人,一是逃避,比如有的失意之官员;二是假装,比如有些盲目的老婆婆。</h3>  <h3>文学家丰子恺出来为他的老师“解难”,作了这样的解释:他怎么由艺术升华到宗教呢?当时人们都诧异,以为先生受了什么刺激,忽然“遁入空门”了,我认为他的出家是必然的,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层:一是物质生活,比如衣食;二是精神生活,比如文艺;三是灵魂生活,比如宗教。</h3>  <h3>丰子恺说,懒得(或无力)走楼梯的,就住在第一层,即把物质生活弄得很好,锦衣玉食,尊荣富贵,孝子慈孙,这样就满足了。抱这种人生观的人,在世间占大多数。<br><br>其次呢,高兴(或有力)走楼梯的,就爬上二层楼去玩玩,或者久居在里头,把全力贡献于学问的研究、艺术的探索,这样的人,在世间也很多,即所谓“知识分子”,“学者”、“艺术家”。</h3>  <h3>还有一种人,“人生欲”很强,脚力很大,对二层楼还不满足,就再走楼梯,爬上三层楼去。他们视财产子孙是身外之物,学术文艺也是暂时的美景,连自己的身体都是虚幻的存在。他们不肯做本能的奴隶,必须追究灵魂的来源,宇宙的根本,这就是宗教徒,世间就不过这三种人。</h3>  <h3>丰子恺认为,做人好比喝酒,不能喝酒的只能喝茶;酒量小的,喝一杯花雕酒已经醉了;酒量大的,喝花雕嫌淡,必须喝高粱酒才能过瘾。若把衣食比为茶点,文艺比为花雕,那宗教则是高粱。</h3>  <h3>弘一法师酒量很大,喝花雕不过瘾,必须喝高粱。艺术的最高点与宗教相接近,二层楼扶梯的最后顶点就是三层楼,法师有着强大的“人生欲”,他不满足于在二层楼上,于是爬上三层楼去,做和尚、修净土、研戒律,由艺术升华到宗教。</h3>  <h3>丰子恺的“三层楼”之说,一扫世俗对李叔同出家因由所推测的破产说、遁世说、幻灭说、失恋说、政界失意说,切合实际,启人心智。应该讲,丰子恺是最了解他的恩师的,我等凡夫俗子,确难感悟漱筒老人“无尽奇珍供世眼,一轮圆月耀天心”的佛心道境。<br><br>有意思的是,新儒学大师冯友兰提出了著名的人生四境界,即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按我的通俗理解是:“野人”境界、俗人境界、贤人境界、圣人境界。</h3>  <h3>“野人”境界,就是不知道其行为的利害关系,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随心所欲,率性而为,一切凭好恶,往往害人又损己;俗人境界,则是明白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洁身自好,随遇而安,无所谓理想抱负,利己不损人,过平淡日子,做平常之人;<br><br>贤人境界,往往通晓干什么、怎么干能够造福他人,给自己带来荣誉,秉持多做好事善事的原则,有一定的文化和追求,受到人们推崇;圣人境界,肯定是胸怀世界风云,俯仰宇宙万物,以为全人类谋福祉为人生目标,和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如毛泽东,印甘地等。</h3>  <p class="ql-block">丰子恺的“三层楼”与冯友兰的“四境界”,其实是一回事,只不过冯的“自然境界”还在房子的外边,还没有进屋,就像个流浪汉一样无家可归。冯的功利境界好比丰的一层,道德境界好比二层楼,天地境界好比三层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联系到我们自己,不做无根浮萍,能住进屋子里去,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那就相当不容易了。能住到一层,做个俗人,完全应该满足了,应该谢天谢地了;若能住到二层楼上,读点书,品点花雕,有点小本事,能给别人做几件好事,能得到几个人的认可,那真是你的造化。</p>  <h3>你若想做个圣人,到三层楼上去看风景,有此雄心壮志那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我还是劝你,最好趁早打消这念头,因弄得不好摔下去成为“野人”,那就杯具了。</h3>  <h3>不错的,我们还是住在一层稳当些,最高定位在二层楼上,能看多少风景就看多少风景,看不到就算了。不要总想着到三层楼上去做圣人,喝高度的高梁酒,把自己搞醉了闹笑话、出洋相,情何以堪呢!</h3>  <h3>有人说,我就甘愿做个“野人”,我归隐自然,一切随自然,我崇尚道法自然。哈哈,事实上这是典型的道家范。果真如此,那快接近“圣人”了,岂不是众人之福么,阿弥陀佛,“道”莫大焉!(2025年秋修订于北京)</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