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约翰·施特劳斯是否通读了《马可·波罗游记》全书？

新视野传媒

文｜老苗

网页链接尼古拉斯·哈农库特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演奏《中国人加洛普》

2008年新年第一天，为迎接北京奥运会的盛事，维也纳爱乐乐团在新年音乐会上特别演奏了《中国人加洛普》，以此向中国人民致以诚挚的敬意。这首由奥地利作曲家老约翰·施特劳斯于1827年创作的《中国人加洛普》，长久以来被解读为作曲家受《马可·波罗游记》启发，以自己的想象力创作了这首乐曲。然而细究之下，这一解释或许存在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

我们先了解一下“加洛普”（Galopp）是什么，它本起源于德国的二拍子快速轮舞，原名 “霍普塞”，19 世纪 20 年代传入法国后得名 “加洛普”，其名称源于马的奔跑，音乐节奏明快，若依外文语序翻译，此曲亦可理解为《欢快的中国人》。然听罢全曲，竟无半点我们所熟悉的中国传统音乐痕迹，反倒是奔放的节奏与旋律，处处弥漫着浓郁的中亚风情。这不禁令人发问，老约翰·施特劳斯笔下的“中国人”，是否与中亚各国混为一谈了？或许在他心中，“中国”是《马可·波罗游记》所勾勒的一个横跨中亚、穿越沙漠与高原的神秘地域。这并不奇怪，因为元朝疆域辽阔，是中国历史上疆域最广阔的朝代之一，大致在1200万平方公里到1400万平方公里之间，我们现在是960万平方公里，据史料记载，元朝蒙古帝国曾进行了三次大规模西征，最远打到欧洲多瑙河流域，疆土扩张与渗透，也是文化交汇与融合的过程。

其实，我们如果静下心来再细读《马可·波罗游记》，就会发现，该书实际上写了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作者自意大利出发，经亚美尼亚、波斯、阿富汗，穿越帕米尔高原与塔里木盆地的漫长西路之旅，串联起的不仅是地理空间，更是多元文化的交汇地带。另外一部分就是记述了在元朝的所见所闻，而众所周知，元朝乃由蒙古人所建，其文化渊源与中亚诸民族音乐风貌亦多有交融。因此我们不难发现，乐曲中总有鞑靼人粗犷与奔放的身影，而他们在历史上与蒙古人确实有着扯不断的血缘关系。

由此就不难理解，老约翰·施特劳斯或许还没有来得及通读《马可·波罗游记》全书，仅读了第一部分，就已经从中撷取了异域情调的片段灵感，并将其归于“中国人”之名下；当然也不排除作曲家在书中看到了元朝十六天魔舞、踏歌、胡旋舞、盘鼓舞的描述，凭借敏锐的艺术感悟，发现蒙古族与中亚诸民族在音乐气质上的共通之处，遂以“中国人”为题，融入中亚诸多之音乐元素，成就了一部充满西域风情的《中国人加洛普》，这不是不可能啊。

有些音乐家说，莫扎特虽未踏足土耳其，却不影响他谱写出《土耳其进行曲》，《中国人加洛普》亦是如此，不过，他们仅仅说了其一，而忽视了其二，我个人认为，艺术的灵感的确并非都必须源于亲历？因为各民族在历史迁徙中不断交汇融合，音乐亦随之跨越地域，悄然播撒下了种子。当老约翰翻开《马可·波罗游记》之书时，已是五百年以后的事了，这期间，中亚的旋律早已随商旅的驼铃、宗教的足音渗入到欧洲乐脉，因此他即便没有到过中亚，乃至中国的元朝，仅凭对既有的文化元素了解，也能写出《中国人加洛普》，何况曲中加点奥地利音乐佐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说还有点中国传统音乐的元素，那就是在乐曲结束时的那一"镲"，你也可以理解为它是中国民间打击乐器——锣发出的声响。

因此，《中国人加洛普》并非简单的说是老约翰凭借想象力的杜撰，对作曲家来说，创作的灵魂从来都是从根植于文化互鉴的深厚土壤中，吸取最精华的音乐素养而修成的。

壁画中的元朝舞者

中亚舞者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