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自书.重阳四咏

寅卯墨痕

文 /钱寅卯

《四咏集序》

乙巳重阳，天高气爽，值此秋光澄清之际，将古稀以降所作四咏汇而刋之，聊以志岁。

忆昔时，偶得佳句，或感时，或怀人，或寄山水，或托物思，皆发于肺腑，成于自然。岁月如流，墨痕未干，今重览旧作，恍若隔世。虽无惊世之才，然一吟一咏，皆见性情；一字一句，俱是心迹。

今逢重九，豋高望远，更觉人生如寄，文墨长存。愿此四咏，如南山之松，虽经风霜，犹见苍翠；若东蓠之菊，虽逢寒露，不改其香。



七律.古稀感怀

七秩惊回鬓已秋，

浮生驹隙逝如流。

情仇散作穿云鹤，

恩怨轻为逐露沤。

淡饭箪瓢安素志，

清词丽句胜貂裘。

何须蜗角争蛮触？

一卷南华月满楼。

注：这首诗表达了古稀之年，回顾人生，感慨岁月流逝，情仇恩怨都已消散，转而追求平淡生活，不慕名利，以诗文自娱，体现出豁达、超脱、宁静的情感。



五律.桑榆闲咏

人生七十稀，

尘嚣远避宜。

懒逐晨钟起，

闲邀夕照迟。

轻烟浮酒里，

小句寄心期。

偶写横窗影，

梅枝任笔移。

注：这首诗呈现了一个远离尘嚣、随缘自适、怡淡寡求的晚年生活态度。整体上看，作者已放下功名、荣辱、时间、俗礼，进入“以闲为自在，将寿补蹉跎”的桑榆境界：日子可以很慢，兴趣可以很淡，但胸次清空，自有风月。



七律.暮年自题

稀龄嗜癖性难降，

烟酒诗茶共一缸。

茶沸枯肠招李杜，

香熏瘦骨写乡帮。

三杯忽涌泉来思，

一缕闲愁付火光。

莫道此身多痼疾，

轻看云雾绕书窗。

注：这首诗把“瘾”写成“趣”，把“病”写成“闲”，句句带自嘲，却字字透倔强。于是，一种“老而不衰，衰而不服”的顽健之气，一种“身寄病中，神游天外”的潇洒，就透过纸背：你们忙养生，我忙“生”一一让诗茶烟酒给余生添火加薪；痼疾在体，云雾在窗，我兀自吞云吐雾，挥笔成潮。一句话，“嬉笑背后有锋芒，烟火之中见豁达”一一越自嘲，越显得不可征服；越写病老，越读出生机。



七律.断烟志

墨耕无辍度年华，

烟债茶缘似泛槎。

壬岁辞灶因病多，

乙秋回首复兴嗟。

七六流光驹过隙，

百千霜雪鬓堆沙。

今自浣尽青衫味，

留取诗心与晚霞。

注：这首诗把“戒烟”写成人生最后一场“自我了断”。全诗在悔悟、紧迫、决绝、憧憬四种情绪里完成转折：一一“我”曾把烟酒茶当命，如今鬓已堆沙，必须最后一次对自己“动手”，把瘾洗净，把诗留下；一一这不是简单的“戒烟宣言”，而是“向死而生”的轻装：把身体交给清净，把灵魂交给晚霞，让“断烟”成为晚年最利落的一次自我刷新。



四首诗连起来，其实只写一件事：“老”；只画一条线：从“放不下”到“放得下”。那就是：先纵后收，先热后凉；从“坐拥烟火”到“挥手戒烟”，把老年写成一场“热闹一一>淡然”的收梢。同时，四首诗串联，从某种意义上讲，它确实像一代传统文人的人生缩影，“把瘾当诗，把诗当命”一一烟茶酒只是道具，核心是借物留痕；一旦察觉大限，就能挥手斩瘾，把人生腾出空白，让“诗与晚霞”独占舞台。



后记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登高望远，秋光恰好把此四首拙诗叠成一层台阶：昔日烟火浓处，是豪情；今朝云淡风轻，是养寿。借重阳一气，将戒烟的“放下”与登高的“向上”并置一一放下手中烟，抬眼即青山。

愿天下老者同登此阶，一阶洗肺，一阶洗心，把清词丽句写上云端，也把健康长寿揽入怀中。重阳快乐，诗在，人安，岁月悠然。

凡尘倦客乙巳重阳于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