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清晨的山风带着露水的湿意拂过脸颊,我紧了紧肩上的帆布包,沿着新尧村后山的小径往上走。脚下的泥土还松软,昨夜下过一场小雨,林间雾气未散,像一层薄纱裹着整片林子。我习惯性地撩了撩披散的长发,深棕色的发丝沾了点晨露,沉甸甸地贴在肩头。巡山的日子久了,这身白色吊带衫配米色开衫成了我最顺手的装束——轻便、透气,走起路来也不碍事。耳垂上那对小耳环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是在提醒我:今天也得把每一段林区走遍。</p> <p class="ql-block">走到堡台拐角处,一串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是村里去年挂上去的防火宣传点。那抹红在绿意中格外醒目,像一团不会熄灭的火,提醒着人们警惕真正的火。我停下脚步,伸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发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些灯笼不只是装饰,它们是哨兵,是无声的告诫。我掏出记录本,在“重点区域巡查”一栏打了个勾,顺手摸了摸衣兜里的打火机——早就上交了,现在兜里只有一包润唇膏,橙色的,和我常涂的唇色一样。</p> <p class="ql-block">侧身坐在石阶上歇脚时,阳光终于穿透林梢洒下来。我脱下开衫搭在臂弯,只留那件蓝色吊带背心透气。汗水在后背洇出一小片深色,但身体是热的,心更热。望向远处的草甸,去年那场小火留下的焦土如今已重新长出嫩草,绿得扎眼。我摸了摸嘴,口红早被风吹干了,可那抹橙色还在唇上留着痕迹,像一种坚持的印记。巡山不是风光写真,没人拍我,也不需要被看见,但我知道,每一步都算数。</p> <p class="ql-block">快到瞭望台时,阳光从云缝里倾泻而下,正好落在窗边那张旧木椅上。我推开门,让光铺满整个小屋。白色镂空针织衫被照得近乎透明,像一层轻纱裹着希望。我常在这儿记录火险等级、风向变化,也写下谁家孩子又偷偷在林边放炮仗。窗外的树影斑驳,像无数双眼睛,和我一起守着这片山。</p> <p class="ql-block">午后的林子最安静,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我穿着那条紫色吊带裙——其实只是件旧家居服,轻便凉快,适合长时间行走。走在绿意深处,人像融进画里。有村民笑我说巡山还穿得这么“讲究”,可我觉得,越是守护自然,越该活得体面。微笑不是为了谁,是告诉自己:这片山值得我好好对待。</p> <p class="ql-block">傍晚时分,风起了。我站在高处,黑色西装外套在风中微微鼓起,像一对隐形的翅膀。长发在脑后扎成利落的马尾,耳坠晃动,是那对母亲留下的宝石耳环,沉甸甸的,像责任。唇上的红,是特意涂的——不是为了美,是为了在灰扑扑的山野里,让人一眼就能看见我。深蓝的背景是天幕,也是我的战袍。我不只是个巡山人,我是这片林子的守夜人。</p> <p class="ql-block">夜巡开始前,我对着小镜子补了口红。鲜红的一笔,像划下一道警戒线。黑色西装、长款耳环、干练的发式,都是我的装备。背后是深蓝的夜,前方是无边的林海。我走过挂满灯笼的村道,走过现代楼房与老屋交错的街角,走过绿树掩映的防火碑。脚步不急不缓,像心跳,稳定而坚定。有人问我怕不怕,我说,怕火,但更怕看不见火的人。</p> <p class="ql-block">白天巡查时,我也穿过黄上衣蓝牛仔裤的寻常打扮,像任何一个村里的姑娘。可只要站上堡台,望远镜在手,我就知道,自己不是普通的过路人。木质背景的村落安静祥和,但我知道,一个烟头、一场野炊,就能毁掉这一切。所以我不停地走,不停地看,像风一样巡过每一片林梢。</p> <p class="ql-block">有时我会穿那件红色高领毛衣上山,像一团移动的警示灯。乌黑的长发在风里飘,笑容却从不轻浮。我知道,有人觉得女人做巡山员“太辛苦”,可我觉得,正因是女人,才更该懂得这片山的呼吸。它养育我们,也考验我们。我站在蓝墙般的天幕下,像一株倔强的树,扎根于此。</p> <p class="ql-block">最难忘那次海边巡查——不,是梦里的画面。我穿着红蕾丝裙站在沙滩上,海风吹起长发,笑容灿烂。可梦醒后,我仍在山中,脚踩泥土,手握记录本。现实没有海,但有林;没有浪,但有风。我的战场不在海边,而在新尧村的每一道山梁、每一寸草坡。</p> <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穿了件红色传统服饰参加村里的防火宣传日。花纹繁复,像古老的符咒,护佑着这片土地。梳起长发,妆容精致,不是为了美,是为了让年轻人记住:守护山林,是传承,是责任,是刻在血脉里的事。灰色背景的宣讲台上,我说:“火可以暖人,也能毁山。我们,是那道防火墙。”</p>
<p class="ql-block">巡山的日子平凡,却从不平淡。我不是照片里的模特,没有柔光滤镜,但我的脚步,踏过春泥,穿过夏暑,迎过秋风,走过冬雪。这片山记得我,我也记得它。防火不是口号,是每天清晨背起的包,是每双磨破的鞋,是唇上那抹不肯褪去的橙红。在新尧村堡台上,我站着,就像一棵树,守着另一片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