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我便穿好迷彩外套,围上那条黑白相间的围巾,系上印着“百佳小崔生鲜超市”的绿色围裙,准时出现在盛利店门口。树影斑驳,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肩头,暖意融融。六十六岁了,有人问我为啥还来上班,我说,人闲着才老得快,手脚动起来,心也亮堂。</p> <p class="ql-block">店门口的招牌红黄相间,写着“百佳小崔生鲜超市”,像一团不灭的火,照亮了整条街。黑色和白色的轿车陆续停在门前,玻璃门敞开着,迎接着第一批顾客。我站在门口理货,看着人们提着篮子走进来,脸上带着清晨特有的倦意和期待,心里就踏实。这份工,是御货、上货,说白了就是把菜搬来搬去,把货架填满。活儿不轻,但有节奏,像呼吸一样自然。</p> <p class="ql-block">太阳升高了,阳光斜斜地照进停车场,车影拉得老长。我一趟趟从后仓推着小推车出来,白菜、土豆、青椒、萝卜,一筐筐码上货架。手上的茧子早磨厚了,不怕磕碰;腰虽不如从前,可歇一歇、挺一挺,又是一口气干到底。顾客走过时,有人点头,有人问价,我一一应着,话不多,但实在。这年头,实在最难得。</p> <p class="ql-block">中午前后,阳光正好,停车场里的车多了起来。红色的招牌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树影落在车顶上,随风晃动。我趁着空档坐在后门台阶上啃馒头,喝口热水。超市里放着老歌,隐约传来《南泥湾》的调子,我跟着哼了两句,笑了。年轻时在生产队扛过麻袋,如今在超市搬菜筐,说到底,都是靠力气吃饭,不丢人。</p> <p class="ql-block">午后,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碎金,我整理完最后一排蔬菜,站在树下喘口气。围裙上的“佳小封百”四个字已经有些褪色,可我每天都洗干净再穿。这身行头,是身份,也是责任。有人路过说:“老爷子真精神!”我笑笑,没接话。精神不精神不重要,只要还能干,就不想给儿女添负担。</p> <p class="ql-block">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入夜后,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停车场渐渐铺上一层白。我值完晚班,站在门口等公交,看雪花落在车顶、落在灯下,像撒了一地盐。灯光映着湿滑的地面,车影模糊。这冷劲儿,直往骨头里钻。可想到明天货架还得补货,心里反倒安稳——有事做的人,不怕冷。</p> <p class="ql-block">雪夜不常有,但每次下雪,我都提前半小时到岗。怕地滑,怕货送不进来。夜里雪花飞舞,停车场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车顶薄薄一层白,像盖了层被子。我踩着防滑垫进后仓,一筐筐冻得结实的白菜搬上台面。年轻人怕冷,穿得多也喊受不了,我倒觉得,动起来就暖和,心热,身子就不冷。</p> <p class="ql-block">冬夜的停车场,雪不停,灯光照着湿滑的地面,映出车和人的轮廓。我推着车走过,脚步稳稳的。远处楼里有几扇亮着的窗,像守夜的眼睛。这城市睡得晚,超市也关得迟。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反倒成了夜里最醒着的人。不是没想过歇下来,可一歇,日子就空了,空了就慌。</p> <p class="ql-block">有一晚雪下得大,我看见一个年轻人在车边跺脚,手冻得通红。我顺手递了杯热水过去。他愣了下,接过说了声“谢谢大爷”。那一声“大爷”,让我心里一热。在这儿干活,不只是搬货,也是在守着一份人情味。超市是小社会,冷暖都在货架之间。</p> <p class="ql-block">清晨或夜晚,我常站在银色轿车旁检查冷链货品。车窗结霜,像画了层雾。我用手擦了擦,看看里面的温度计。生鲜讲究新鲜,差一度都不行。这份工,看着粗,其实也得细心。哪样菜该放前排,哪样得避光,我心里都有数。干了大半辈子体力活,如今也能说出个门道来。</p> <p class="ql-block">浅蓝色的小车停在角落,像谁家孩子来买菜。我整理完水果区,顺手把门口的积水扫了扫。地面反着光,映着远处的灯火。城市从不真正睡去,而我们这些平凡的人,就在这些灯火下,默默撑起日常的烟火气。</p> <p class="ql-block">霓虹灯亮起时,超市的招牌更显眼了,“百佳小崔生鲜超市”五个字在夜里闪闪发亮。水果广告贴在下方,红彤彤的苹果、黄澄澄的橙子,勾人胃口。我站在门口迎客,看人们拎着袋子进出。湿漉漉的地面映着灯光,像铺了一层星河。这光,照的不只是店,也照着我们这些还在路上的人。</p> <p class="ql-block">有一晚,我独自走在停车场边缘,雪花落在肩头。树影朦胧,灯光昏黄。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这六年在盛利店的日子,像一场安静的修行。不图名,不图利,就图个心安。六十六岁了,还能靠双手吃饭,能为社会出点力,比啥都强。</p>
<p class="ql-block">2025年10月22日,我照常上班,理货、补货、扫地、迎客。这一天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可我知道,正是这无数个“平常”,堆成了我后半生的踏实与尊严。我不再是退休的老头,而是百佳小崔生鲜超市的一名上货员,是这条街上,一个还“有用”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