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该把那个胖子推下去？——电车难题里的公平真相与法治思考

快乐真谛 宋辉

要把这个问题讲透，我们得先完整还原这个经典的伦理困境：1967年，英国哲学家菲利帕·福特首次提出“电车难题”，核心场景是——一列刹车失灵的电车正沿着轨道疾驰，前方轨道上牢牢绑定着五名毫无反抗能力的无辜者；此时你站在道岔控制旁，只要拉动开关，电车就能转向旁边的岔道，但那条岔道上同样绑定着一名无辜者。

后来，美国哲学家朱迪斯·汤姆森又补充了更具争议的“天桥版本”：如果你站在横跨轨道的天桥上，身边有一位体型壮硕的旁观者，将他推下桥，他的身体能恰好挡住电车，拯救轨道上的五人，你会这么做吗？

更让人纠结的是，当身份标签介入，选择的难度会呈几何级上升：若桥上的胖子是一生行善的道德楷模，轨道上的五人是罪大恶极的惯犯，你是否会改变主意？反过来，若岔道上的一人是攻克绝症的科学家，前方五人是漠视规则的破坏者，你的判断又会偏向哪一边？

其实，这道题从伦理本质上而言无解。

拉动道岔牺牲一人，或是推下胖子拯救五人，看似符合“牺牲少数成全多数”的功利主义逻辑，却违背了“人是目的而非手段”的核心伦理——我们没有任何权利，将一个无辜者的生命当作拯救他人的“工具”，这种主动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本身就是对生命尊严的践踏。而选择不作为，任由电车撞死五人，又会陷入“未能尽力减少伤害”的道德自责。

这种两难困境的根源，在于它预设了“必须牺牲一部分人”的极端前提，而这本身就与公平的内核背道而驰。

真正能破解这种公平困境的，是罗尔斯在《正义论》中提出的“无知之幕”理论。

简单来说，就是在做任何涉及他人利益的决策前，我们先想象自己被一块“幕布”遮住，彻底剥离所有个人信息——不知道自己是电车难题中的决策者、轨道上的五人、岔道上的一人，还是桥上的胖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财富、能力，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善恶倾向。

当你无法预知自己会处于何种处境时，自然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只能站在最中立的立场制定规则，而这种“不预设差异、不偏袒特定群体”的状态，正是公平的起点。

读完刘翔等人所著的《不止于正义》，再回头看电车难题，更能体会到法治对公平的守护价值。

书中强调，法治的核心不是抽象的道德说教，而是通过明确、统一、刚性的规则，规避个体主观判断的偏见与随意性。

电车难题的困境，恰恰在于缺乏明确的规则约束，让决策者陷入“凭道德直觉判断”的混乱；而现实中的公平，正需要法治这道“有形的无知之幕”来保障——它剥离了身份、地位、权力带来的特权，让每个人都在同一套规则下被对待，不允许任何人因主观偏好而剥夺他人的权利，也不允许“多数人的利益”成为牺牲少数人权益的借口。

《不止于正义》让我们明白，真正的公平不是靠个体的道德自觉，而是靠制度的刚性约束。

就像电车难题给我们的启示：我们无法解决极端困境下的伦理抉择，但可以通过法治规则，从根源上减少此类“非此即彼”的残酷选择——通过完善规则、明确边界、保障权利，让每个个体的价值都能被尊重，让公平不再是道德困境中的奢侈品，而是每个人都能切实享有的基本权利。这，正是法治赋予公平的最坚实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