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站在那幅画前，仿佛站在时间的两岸。画里的女孩穿着素净的衣裳，笑容像清晨的露水一样透明，那是我十六岁的模样，眼里还盛着未说出口的梦。如今我站在这里，白衬衫依旧整洁，可镜子里的皱纹早已悄悄织成了网，把那些年少的光影都温柔地藏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六十年，够一棵小树长成参天模样，也够一个少女走完大半人生。那时拍照是件隆重的事，要梳头、要抿嘴、要坐得笔直，生怕辜负了镜头的凝视。而现在，照片堆在手机里，千千万万张，却再难找出一张，像当年那样让我心头一颤。</p>
<p class="ql-block">画是去年请人照老照片重绘的，朋友说：“留个影，也留个念。”我笑着点头，其实心里明白，留得住的是像，留不住的是光。那道光，是青春特有的亮度，是未经世事打磨的清澈，是一去不返的清晨。</p>
<p class="ql-block">可老了，就一定不好吗？我倒觉得，现在的我，比十六岁时更懂得欣赏一朵花的开落，更愿意在雨天听屋檐滴水的声音。年轻时总急着往前跑，怕错过什么；现在反而学会了停下，看看来时的脚印，数数一路捡起的星光。</p>
<p class="ql-block">相差六十年，我依然站在这里，面对自己。不是惋惜，不是感伤，而是一种近乎感恩的平静。清纯的少女还在画里笑着，而我，在画外继续活着——活得更厚，更暖，也更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