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故山城重庆，开启了返回海南的旅程。重庆的晨雾还未散尽，机翼已切开层层叠叠的灰白。舷窗外的山峦像被水洗过的青瓷，在云海下若隐若现。江水在峡谷间蜿蜒成银亮的丝带，忽而被晨光镀成金箔，转瞬又隐入蒸腾的雾气里。空姐推着餐车经过时，我闻到咖啡香里混着渝中半岛特有的潮湿气息。 当飞机攀升至万米高空，云层忽然舒展成雪原。阳光穿透晶莹的冰晶，在机舱内投下流动的虹彩。邻座的老人戴着老花镜看报，纸页翻动声与引擎的轰鸣交织，竟有种奇妙的和谐。他忽然指着窗外："看，那朵云像不像解放碑？"我望去，果然有团积云正托着金色的光晕，恍若悬浮在空中的纪念碑。 穿过对流层时，机身微微颠簸。茶水在杯中荡出细小的涟漪，倒映着窗外瞬息万变的天空。此刻的云海已褪去棉絮般的柔软，化作千万片银鳞闪烁。我想起昨夜在朝天门码头看到的江涛，此刻竟与天上的云浪如此相似——都是被风雕刻的流体，一个奔向东海，一个涌向星河。 当琼州海峡的蓝渐渐浸透舷窗，我知道海口近了。机翼下浮现出翡翠色的岛屿，像散落在南海的碧玉。近处的海湾里，渔船正拖着银亮的尾迹划破水面。空姐开始分发海南特色的椰子糖，甜香混着机舱内淡淡的空调味，竟品出几分热带的气息。 飞机降落在美兰机场时，正午的阳光正穿过椰叶的缝隙。喝一杯冰镇椰青，清甜的汁液滑过喉咙的瞬间，我忽然明白这场空中之旅的意义——从雾都到椰城，从长江到南海，不过两小时的航程，却跨越了整个中国的季节更迭。而那些被云层过滤的光影，那些在万米高空看见的地理诗行，早已悄然改写了旅人眼中的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