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韻敕勒——青城草原四季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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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韻敕勒——青城草原四季魂

敕勒川，陰山下，這片浸潤著千年文脈的草原，北枕陰山雄脈，南擁黃河碧波，與青城呼和浩特兩兩相望，共同鋪展“天似穹廬，籠蓋四野”的雄渾畫卷。自南北朝《敕勒歌》傳唱以來，文人墨客便以筆爲媒，將草原四季的更叠景致、遊牧風情凝于詩行。

春歸敕勒—草色初萌 生機赴約

春日的敕勒川，是冰雪消融後自然蘇醒的詩篇。曆經寒冬蟄伏，東風輕拂處，草原漸次鋪展新綠，恰如白居易“離離原上草，壹歲壹枯榮”所詠，野火難摧的草根破土而出，染綠陰山腳下的川原。王維“春草年年綠，王孫歸不歸”的溫潤意境，與草原春景不謀而合——新草如茵，柳色初濃，零星野花點綴其間，似天地打翻的調色盤，暈染出“草色青青柳色濃”的鮮活圖景。

春日草原既有草木之萌，更有人情之暖。牧民褪去冬裝，趕著牛羊踏春而行，氈包旁炊煙袅袅，與“律回歲晚冰霜少，春到人間草木知”的物候更叠相映成趣。風過草原，攜來泥土的芬芳與牧人的歡歌，恰如“壹川草色青袅袅”的悠然，勾勒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春日畫卷。此時的詩詞，多以淺綠爲主調，既繪草木複蘇之景，又藏歲月輪回之思，讓敕勒川的春，在筆墨間煥發永恒生機。

夏滿青城—碧野無垠 牧歌悠揚

盛夏的敕勒川，是鋪展至天際的碧色長卷。歐陽修“紅樹青山日欲斜，長郊草色綠無涯”的詩句，精准捕捉了草原夏日的遼闊——綠草連天接碧穹，牛羊如絮散其間，風過處碧浪翻滾，盡顯《敕勒歌》“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經典意境。老舍“六月人歸花滿地，隨時雨過翠連天”的吟詠更添靈秀：夏雨初歇，草原翠色欲滴，空氣清新如洗，牧人策馬奔騰，鞭聲與牧歌隨風遠揚，構成“壹碧無垠駿馬翔，少年鞭響牧歌揚”的鮮活場景。

夏日的敕勒川，是遊牧文明的盛宴。夜幕降臨，篝火燃起，姑娘們舞動裙擺，奶酒香混著青草香彌漫夜空，正如“姑娘舞動裙歡悅，篝火星燃醉晚陽”所繪，將草原的熱情與豪邁推向極致。劉長卿“蟬聲處處雜鳴驺”的筆觸雖寫江南夏景，移用于此亦貼切——草原夏晝，蟬鳴與牧歌交織，馬蹄踏草的細碎聲響，共同譜寫著“無邊綠翠憑羊牧，壹馬飛歌醉碧宵”的盛夏樂章。此時的詩詞，多以“碧”“綠”爲基色，凸顯草原的遼闊奔放，定格遊牧生活的歡騰瞬間。

秋染川原—金風送爽 澄明見性

秋日的敕勒川，是大自然鋪就的金色詩篇。“黃毯悄然換綠坪，古原無語釋秋聲”，秋風掠過，草原褪去濃綠，換上金黃盛裝，陰山在斜陽下更顯蒼勁。“三月藍青臘月黃，無邊草色沐秋光”，陽光透過稀疏雲層灑向大地，給草原鍍上暖金，牧歌聲裏雄鷹盤旋，風拂成熟牧草，顯露出成群牛羊，勾勒出“牧歌聲裏雄鷹叫，風拂蔥嚨現牛羊”的蒼茫圖景。

秋日的詩詞，多染澄明之氣。“西岫燒紅百丈霞，飛鴉結隊急歸家”，夕陽西下時，晚霞染紅天際，飛鳥歸巢，牧人趕著牛羊返程，氈房炊煙袅袅，盡顯“斜陽無睹看斜陽，山包林蔭俱染黃”的甯靜祥和。鮑溶“西風應時筋角堅，承露牧馬水草冷”雖寫秋寒，卻從側面襯出草原秋日的清朗——天高氣爽，雲淡風輕，既有“黏天芳草綠蒙茸”的余韻，又有草木成熟的厚重，讓秋之敕勒川兼具靈秀與沈郁。此時的筆墨，聚焦光影變幻與人文活動，將草原秋景與牧人生活融爲壹體，盡顯歲月靜好。

冬臨陰山—銀裝素裹 蒼茫見骨

冬日的敕勒川，是冰雪鑄就的雄渾長卷。“銀裝素裹，寒風凜冽”，雪花覆蓋整片草原，宛如純白畫卷，陰山在冰雪中更顯巍峨，正如“極目青天日漸高，玉龍盤曲自妖娆”所詠，冰封川原與蜿蜒山脈，構成天地間最簡潔的黑白構圖。李汾“旌旗日落黃雲戍，弓劍霜寒白草原”的詩句，雖含邊塞蒼涼，卻精准捕捉了草原冬景的凜冽——黃雲蔽日，霜寒刺骨，白雪覆蓋的草原上，偶有牧馬踏雪而行，盡顯“承露牧馬水草冷”的堅毅品格。

冬日的草原，藏著生命的韌性。“遠丘流雪群羊下，大野驚風匹馬還”，即便寒風呼嘯，牧人仍堅守牧場，氈房內爐火正旺，與室外冰雪世界形成鮮明對比，恰如“莫道老牛歸去飽，牧人爐下正生香”所繪，在蒼茫中藏著人間暖意。此時的詩詞，多以白、黃爲主色調，既寫“月照黃沙碛，風乾白草原”的蒼涼，又贊生命在嚴寒中的堅守，讓冬之敕勒川盡顯雄渾與溫情。

敕勒川的四季，是自然的輪回，亦是詩詞的畫廊。春日草萌，見生機之美；夏日碧野，顯遼闊之盛；秋日金輝，藏澄明之境；冬日冰封，露蒼茫之骨。曆代詩人以敏銳的觀察力與深厚的文化情懷，將草原的景致、人文與精神凝于筆端，讓《敕勒歌》的雄渾意境跨越千年，在不同時代的詩詞中延續升華。這些詩詞不僅是對自然景致的描摹，更是對遊牧文明的禮贊、對民族交融的見證，讓敕勒川草原的四季之美，在文化長河中永不褪色。

於二0二四年十一月十八

原自隨筆——岑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