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秋行:在历史与信仰之间穿行

意和同悦

<p class="ql-block">十月的杭州,秋意渐浓,我沿着中山北路缓步而行,城市在传统与现代的交织中低语。这一路,不只是地理的移动,更是一场穿越时空的文化漫游。从百井坊出发,沿途邂逅数座承载信仰与记忆的建筑,它们静立于街角,如沉默的讲述者。</p> <p class="ql-block">天主堂的白色外墙在阴沉天空下显得格外肃穆,哥特式尖拱门上方,“天主堂”三字清晰可见,十字架高悬其上,象征着百年来未曾中断的虔诚。不远处,另一座教堂山墙高耸,罗马柱支撑起三角形立面,彩色玻璃窗透出幽微的光,仿佛仍映照着昔日传教士的脚步。这两座并立的宗教建筑——天主堂与基督教天水堂,见证着近代杭州多元信仰的共存与对话。</p> <p class="ql-block">明万历年间,李之藻与杨廷筠在家设堂传教,信仰的种子悄然落地。天启七年,杨廷筠捐资在观巷建起杭州第一座天主教堂,选址正是今日中山北路415号。那座如今仍伫立的古典风格教堂,浮雕细腻,拱窗幽深,十字架在灰白天空下划出静默的轮廓。门前绿植轻摆,有人驻足低语,有人举机留影,仿佛时光在此分层——百年前的祷声与今日的步履,在同一片屋檐下轻轻交叠。</p> <p class="ql-block">转入一条蓝灰色的巷道,红漆百叶窗半开,一棵绿树撑起巷心,树影斑驳地洒在石板路上。几个行人缓步穿行,衣角被秋风轻轻掀起。巷子不宽,却像被时间遗忘的缝隙,两旁老屋低语,尽头却探出现代楼宇的轮廓。新与旧在此对望,不争不扰,只任风穿过门廊,捎来一段段未说尽的往事。</p> <p class="ql-block">在一处石砌壁龛前,圣母雕像静静伫立,长袍垂落,双手微张,面容慈和。几盆鲜花簇拥在她脚边,一位穿深色外套的女子站在前方,手机举在半空,嘴角含笑。她拍下的不只是雕像,更是那一刻内心的安宁。小天使的石像藏在背景里,藤蔓攀着墙角,整座角落像被信仰与艺术共同守护的静谧之地。</p> <p class="ql-block">一栋浅色欧式小楼静静立在教堂内,拱门廊下空无一人,白色栏杆映着阴天的微光。一位穿深色制服的人从左侧走过,步履匆匆,像从老照片里走出的剪影。汽车停在路边,车牌模糊,而远处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云层。历史在这里不是被推倒重来,而是被轻轻托起,嵌进城市的日常肌理。</p> <p class="ql-block">再往里走,是更窄的小道,黄白相间的墙面带着拱窗与铁艺门,石板路被脚步磨得发亮。行人三三两两,车停在屋檐下,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彩。现代的痕迹藏在电线与晾衣绳之间,却不显突兀。这里没有喧嚣,只有生活的呼吸,缓慢而真实。</p> <p class="ql-block">天水堂坐落在耶稣堂弄2号,白色外墙,拱门深邃,大大的十字架悬于门顶,“天水堂”三字端正书写。它是杭州最早的基督教堂之一,也是如今仅存的五座开放教堂之一。19世纪末,传教士踏足此地,从此钟声与祷告在此延续。如今门前绿植常新,建筑简洁庄重,像一位沉静的长者,见证着信仰的流转与城市的变迁。</p> <p class="ql-block">再往深处,旧墙斑驳,石雕与藤蔓缠绕,仿佛时间在此停驻。几尊青铜雕塑立于庭院中——有人弯腰推磨,有人携手前行,动作凝固却充满生活的张力。一尊舞者舒展双臂,金属光泽在灰墙前流转,像秋日里一道跃动的光。这些雕塑不说话,却让巷子有了呼吸。</p> <p class="ql-block">百井坊巷东起中山北路,西至延安路,明代称兴贤坊,清代改名至今。短短巷道,却藏了无数故事。一旁建筑外墙拼贴着木、石与金属,“百井坊”二字高悬,字体苍劲。老窗与新窗并列,像不同时代的眼睛,一同望着这条巷子的过往与今朝。</p> <p class="ql-block">据《杭城坊巷志》记载,吴越王钱镠曾在此开井九十九眼,如今仅存钱王井一口,大旱不涸,1984年重修,现为市级文保点。而1860年,第一批外国传教士被安置于此,天水桥一带成了中西交汇的起点。一面浮雕墙上,古人建屋、汲水、耕作的场景栩栩如生,两位赤脚男子正合力推磨,仿佛还能听见石碾滚动的声响。</p> <p class="ql-block">一位老人弯腰照料花盆,手部动作细致,像在对待一件珍宝。花盆里绿意盎然,几颗红果散落脚边。他身后是浮雕墙,雕工繁复,记录着旧时市井的烟火。这尊雕塑不张扬,却让人驻足——它不是英雄,而是千万个平凡日子里的你我。</p> <p class="ql-block">庭院铺着灰砖,中央雕塑姿态生动,似在劳作,又似在交谈。浮雕墙环绕四周,刻着屋宇、行人、舟船,像一部凝固的坊巷志。绿植点缀其间,电动车安静停在一角,垃圾桶也整洁有序。这里不是景区,却比景区更真实——艺术与生活,在此握手言和。</p> <p class="ql-block">几尊青铜像错落有致,有的俯身,有的直立,神情各异。他们不属神话,也不属历史,而是市井的化身。藤蔓爬上墙角,花盆里植物茂盛,连空气都显得沉静。这方小院,像被城市遗忘的角落,却又被精心守护,成为喧嚣中的一处精神栖所。</p> <p class="ql-block">司徒雷登故居前,一块灰色石碑静静立着,刻着“浙江省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与“司徒雷登故居”字样。2011年1月7日立碑,字迹清晰。石碑旁绿植环绕,身后是那座1874年由其父建造的传教士住宅。百年风雨,屋舍犹存,像一段中西交融的沉默回响。</p> <p class="ql-block">故居现为纪念馆,对外开放,讲述着司徒雷登在杭州的早年岁月。他生于天水堂教士住宅,父母皆为来华传教士,一生横跨教育、外交与信仰。那块嵌在白墙上的黑铭牌,用中英文详述着这座小楼的过往。字迹清晰,墙面却已斑驳,像极了记忆本身——清晰处动人,模糊处引人遐想。</p> <p class="ql-block">司徒雷登生于1876年6月24日,逝于1962年9月19日,苏格兰裔美国人,一生牵系中美两国。他的起点,就在这条巷子深处。如今故居静立,游人轻步而入,仿佛怕惊扰了百年前那个在院中奔跑的孩童。</p> <p class="ql-block">一栋两层白楼,红木阳台栏杆略显陈旧,上层拱窗,下层方窗,电线随意垂落,墙角晾着几件衣物。一旁的蓝牌写着不显眼的字,像在提醒:这里仍是有人居住的旧屋,不是被封存的展品。传统与现代在这里不是对立,而是共居一室的邻居,彼此包容,各自安好。</p> <p class="ql-block">阴天里,一栋灰砖黑瓦的传统建筑静静立着,门上“泰同”牌匾字迹古朴。门前有人站立,黄电动车与自行车并排停靠,像日常生活的注脚。左侧墙面题着黑色书法,右侧路灯与信号灯并立,新旧在此悄然共存。沥青路面上,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连脚步都慢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沿途所见,有庙祠、有洋楼,有坊巷烟火,亦有艺术哲思。我在老墙前驻足,在雕塑间穿行,听风穿过拱门,也听见了这座城市的多重声调。杭州的秋天,不只是落叶与凉意,更是历史在砖缝中低语,信仰在屋檐下沉淀,而生活,始终在静静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