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夜半三星新月勾,一句诗,一弯月,一个字。那晚我独坐院中,茶烟尚温,抬头便见天边一钩新月,纤巧如眉,斜挂于树梢之上。枝叶轻摇,仿佛为这静谧之夜低语伴奏。天空是那种深浅交融的蓝,不浓不淡,恰似水墨未干时的晕染。那一刻,诗句忽然从记忆深处浮起,带着谜一般的气息,悄然落进心间。</p> <p class="ql-block">新月悬于夜空,光不炽烈,却足以照亮思绪。它不像满月那般圆满张扬,反倒有种含蓄的美,像一句未说尽的话,留白处正是谜面的伏笔。我常想,为何古人偏爱以“新月如钩”入诗?或许正因为这“钩”字,既有形,又有意,能勾往事,也能勾谜思。这一弯月,不只是天象,更是文字的化身——在灯谜的世界里,它悄然化作一笔“丿”,横卧于字海之中,静待拆解。</p> <p class="ql-block">谜面“夜半三星新月勾”,看似写景,实则布阵。夜半为“子”时,三星是“丶丶丶”,新月如勾,取其形“丿”,而“勾”字本身又暗藏“乚”。四者相合:“子”上加“丿”,下缀三点,再落一勾,竟正好拼出一个“乳”字。妙哉!这不是简单的文字游戏,而是一场精巧的思维舞蹈。作者甘溪忠先生以月为笔,以夜为纸,写下一则既通俗又灵动的佳谜,宛如在星空下摆了一局文字棋,步步皆有深意。</p> <p class="ql-block">我常与谜友围坐灯下,谈谜论道。这则谜虽浅显,却极适初学者入门。它不靠冷僻字取胜,也不仗典故堆砌,而是以象形取意,化自然之景为文字之形。尤其“新月勾”三字,表面写月,实则设障,令人初看以为真在咏月,细品方知是“心”中有钩,“乳”中藏月。这种“故弄玄虚”的手法,正是灯谜之趣所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如那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光。</p> <p class="ql-block">后来某一天初夜,我路过一座古寺,飞檐在月光下勾出清晰的轮廓,新月恰悬其上,宛如悬于塔尖的一枚玉钩。灯火映着青瓦,月色洒在石阶,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不正是谜面的实景再现?古建筑的沉静,新月的幽微,与谜语的含蓄相映成趣。原来,有些美,不只是用来观赏的,更是用来参悟的。</p> <p class="ql-block">近日翻到一本旧谜刊《龍海燈谜》第25期(2013.10),封面素雅,石码中山亭掩映于绿树之间,仿佛藏着无数未解之谜。翻开内页P33,竟见此谜赫然在列,评析者正是郑湘杰先生。他笔触温和,析理清晰,不炫技,不炫学,只如一位老友娓娓道来。读罢,心中顿生敬意——好谜需好解,如美酒需良器,方能醇香四溢。</p>
<p class="ql-block">这则谜,短短七字,却如一扇小窗,推开后竟见一片广阔的文字天地。它让我明白,诗意不在远方,而在一撇一捺之间;趣味不在喧嚣,而在夜半静思之时。每当新月再升,我总会抬头看一眼——那不是天边的一弯光,而是写给大地的一道谜题,温柔地,等你来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