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初跆拳道</p>
<p class="ql-block">第一次站上跆拳道垫子的时候，脚底有点发虚。不是害怕，也不是紧张，就是一种说不清的空落感，像踩在棉花上，又像站在舞台边缘，知道要迈出一步，却迟迟不敢抬腿。</p>
<p class="ql-block">道服是新领的，洗过一遍，穿在身上还有点硬，袖口和裤脚蹭着皮肤，微微发痒。腰带是白的，干净得刺眼。教练说，这是起点，什么都没有，但也意味着什么都能有。我低头看着那根白带，忽然觉得它不像一条布，倒像一张空白的考卷，等着我去写答案。</p>
<p class="ql-block">训练从最基本的动作开始——站姿、抬腿、出拳。每一个动作都要求“发声”，一出腿就得喊出来，声音要从丹田往上顶，不能软塌塌地哼一声就完事。我第一次喊“嘿！”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干巴巴的，像卡在喉咙里没完全吐出来。旁边几个练过几个月的小孩转头看了我一眼，我脸一热，赶紧低头继续练。</p>
<p class="ql-block">可慢慢地，喊声开始变了。不是刻意去喊，而是动作做到位的那一刻，声音自然就冲了出来。踢前腿时重心前压，脚背绷直，膝盖顶开，一气呵成，那一声“哈！”像是从身体深处炸出来的，连自己都感到痛快。</p>
<p class="ql-block">最难忘的是第一次对练。戴上头盔、护胸、护臂，全副武装得像个外星战士。对面是个比我矮半头的女生，动作利落，眼神清亮。教练一声令下，我们开始移动。我脑子里全是“别被打到”，结果越躲越乱，脚步像踩了香蕉皮，一个趔趄差点坐地上。她没笑我，只是稳稳站着，等我重新站好。</p>
<p class="ql-block">第二次交手，我不再一味后退。记住教练说的：“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我试探着出腿，她格挡，我收回，再突进。终于，一脚扫中她的护胸，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一瞬间，不是得意，而是一种奇异的踏实——我真正在“打”跆拳道了，不是模仿，不是比划，是实实在在地在动、在拼、在成长。</p>
<p class="ql-block">下课后脱下护具，浑身像被水洗过，道服贴在背上，汗味混着垫子的橡胶味，竟也不觉得难闻。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脸通红，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往上翘。</p>
<p class="ql-block">原来从“不会”到“会”，从“躲”到“迎”，中间只隔着一次又一次抬腿、发声、跌倒、站起。这门课不教人打架，它教人怎么面对自己——那个怯场的、笨拙的、总怕出错的自己。</p>
<p class="ql-block">而现在，我终于敢说：我开始懂一点跆拳道了。不是技术，是那种劲儿。那种明知会累、会痛、会出丑，还是愿意站上去的劲儿。</p>
<p class="ql-block">白带依旧干净，但我已经知道，它不会白太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