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第25章送同学回前线

焦书匠

第25章送同学回前线“焦强老同学，好久没见了，今天特地来跟你叙叙旧。”1991年春节的一天上午，老同学王木松突然来家里做客。“木松，你啥时候回来的？”见他穿着笔挺的军装，我一边热情招呼，一边赶紧泡了杯茶递过去。“已经回来探家几天了。”“现在在哪儿服役呢？”我关切地问道。“去年（1990年）从昆明陆军学院毕业后，就分配到云南河口的一处军营，现在是副连级中尉排长。”“在中越边境服役，天天要担着战事风险，真是辛苦你了。”我由衷地说。“不辛苦，保家卫国本来就是军人的天职。”王木松笑着摆摆手。那天他突然到访，让我又惊又喜，聊着聊着，过往的记忆也跟着翻了出来——我和王木松不仅是初中同学，高中也在一个班。1986年高考，我的分数比他略高几分，可他顺利考上了心心念念的昆明陆军学院，我却被调剂到了完全不喜欢的师范院校。后来我在师专读书时，他还趁探亲假来学校找过我，陪我待了两天，临走时特意送了一套新军服当纪念。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偶尔穿上那套军装，总感觉自己也成了真正的军人，心里满是自豪感。1989年我从师专毕业，成了一名物理老师；他则在1990年军校本科毕业后，成了部队里的军官。那天的聊天格外投机，王木松跟我讲了不少部队里的趣事，还详细讲述了收复老山时的许多英雄故事。这不仅让我对参加中越自卫反击战的解放军战士更加敬佩，也让我对军营生活多了几分向往。时间过得飞快，刚吃完午饭，王木松就站起身：“焦强，我明天得从家里出发回部队了，现在要回去收拾行李。”他正要告辞，我突然冒出个念头：“木松，你知道我从小就有当兵梦，一直对部队生活充满向往，你明天回部队，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体验下军营生活？”“当然可以！你送我回部队，就跟家属探亲一样，我求之不得呢！”王木松眼睛一亮，格外高兴。“要是能在部队待几天，既能圆我的军人梦，以后给学生讲军人故事也更有底气，让他们打心底里敬佩军人。”“这想法好！”王木松点点头，又话锋一转，“不过得跟你说清楚，去部队的路远得很，交通也不方便，路上要耗不少时间，肯定得遭罪，你能扛住不？”“再苦也没有你们上战场苦，我不怕。”我坚定地说。第二天一早，王木松就到了我家，随后我俩一起坐上从崇庆县大划乡开往成都火车北站的客车。到了北站，他去排队买成都到昆明的火车票，我则去买了些零食——毕竟路上得靠这些解决一日三餐。在漫长的火车旅途中，我们俩挤在硬座上，边吃边聊，累了就靠在椅背上眯一会儿。从成都到昆明的路很难走，火车要钻过很多山洞，每次进山洞就像突然入夜，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白天黑夜”交替，我俩才终于到了昆明火车站。本想在昆明车站外找家馆子好好吃顿饭，王木松却突然说：“焦强，得赶紧坐上去河口的大客车，不然归队可能会迟到。”“行！”我赶紧应下来，没露出半分犹豫。 去云南省河口的客车走的都是坑洼路，车子一路颠簸，我胃里翻江倒海，好几次难受得快撑不住时，一想起抗美援朝时英雄邱少云烈士的事迹，便咬牙忍了下来。犹记得客车路经云南省蒙自市时，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几位荷枪实弹的公安上了车，要检查所有乘客的证件及随身物品。查到我时，一位中年公安看了我的身份证后说：“焦强，你没有边防出入证，必须马上下车返回。”“公安同志，他是我同学，也是我的家属，专门送我回前线部队。”王木松赶紧站起来，指着我解释——他当天穿的“一杠两星”中尉军装格外显眼。“解放军同志，麻烦出示下您的证件。”公安转向王木松。“好的。”王木松立刻递上证件。公安仔细查看完王木松的证件，先朝他敬了个军礼，随后同意我继续乘车前往河口。从昆明到河口，在客车上熬了20多个小时，我俩终于到了云南河口镇。下了客车，跟着王木松走了两三个小时，才终于到达他工作的营部。刚进营部，一个四川口音就传了过来：“王排长，您怎么这么早归队了！”“张辉班长，我探亲这段时间总担心可能有战事，所以就提前归队了。”王木松笑着回应道。“原来如此啊！”张辉感慨道，随即转移话题：“王排长，这位大哥是？”“他叫焦强，是我初高中同学，也是你的四川老乡，现在是中学物理老师，这次趁寒假特意送我回部队。”“焦老师，这地方战事还没结束，您居然敢来边境部队探亲，真让人佩服！”张辉感叹道。“张辉，你们为了保家卫国都不怕牺牲，我来向你们学习是应该的。”我连忙说。接下来的几天，我跟着王木松在部队里同吃同住，慢慢也适应了军营的节奏。有一次王木松组织士兵开会，声音格外洪亮：“同志们，中越自卫反击战从1979年打到现在，还没签全面停战协议。国家好不容易换来短暂的和平，咱们是炮兵，操作技术一旦出问题，哪怕错打一颗炮弹到越南境内，都可能再次引发大规模冲突。所以你们必须把炮兵技术练到过硬！”“请王排长放心！”士兵们齐声回答，声音震得人心里发颤。“还有，你们不少人是初中毕业就来部队了，要是对‘炮弹打得远、打得准’的物理原理没搞懂，可以请教我身边这位焦强老师，他是专业的物理老师。”“谢谢王排长！谢谢焦老师！”张辉举手激动地说。在部队待了几天后，一天早上刚吃过早饭，王木松突然对我说：“焦强，特别感谢你这次专门送我回部队，说不定这辈子你就来这一次，你明天要启程回家了，今天我准备带你去河口集市逛逛。”“太好了！”久闻河口镇大名，听说要去那儿，我心里格外激动。之后王木松叫上班长张辉，他俩换上便装后便带我往河口镇走去。在河口镇沿着河边来到一个集市的时候，王木松突然指着前方一座断桥说：“焦强，你看前面那座被炸断的桥，就是大名鼎鼎的中越大桥，但它却在十年前的中越自卫反击战中被炸毁了。” “战争真是太残酷了。”我忍不住感叹。“是啊！以前越南人来河口做生意，经中越大桥很方便；可自中越大桥断了之后，他们过来就麻烦多了，只能靠船运商品。”“不知道越南人长什么样子？”我转移话题，好奇地问道。“其实这集市里卖农产品的商户，绝大多数都是越南人。他们外形上跟咱们没多大区别，只是通常说越南话。”王木松笑着解释。“你听得懂他们说越南话吗？”我追问。“焦老师，您同学王排长越南语说得很不错，能跟越南人流利对话。今天咱们三人来河口赶集，他完全能当翻译。”张辉在一旁补充道。“王木松，真没想到你这排长，以前上学成绩好，现在不仅会带兵打仗，还懂敌方语言。”我由衷感慨。“焦老师，今天为了您的安全，王排长还特意安排我这个四川兵一起过来，相当于当您的保镖。”张辉突然插话。“王木松，太感谢你这么为我安全着想了。”我十分感动。“焦强，这是我们军人的职业敏感性，得预防万一。”王木松谦虚解释。“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焦强，说实在的，越南的香蕉和菠萝口感特别好，很受咱们国人喜欢。虽说现在中越还没签全面停战协议，但我国为了和平，也为了边民利益，已经单方面允许越南人过来做农特产品交易了。”王木松转移话题。“咱百姓谁也不想发生战争；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搞活经济奔小康。”我感慨道。“是啊，谁愿意天天活在战争的担心里呢？”王木松望着远处的山峦，轻声补充。我们正聊着，突然听到集市另一边传来一阵嘈杂声。王木松立刻警惕起来，拉着我和张辉快步走过去查看。原来是几个越南商人与中国买家发生了误会，场面一度混乱。王木松赶紧上前，用流利的普通话和越南语帮他们沟通调解。一番沟通后，双方情绪逐渐稳定，最终握手言和。周围人对王木松的表现赞不绝口，我也打心底里佩服他的应变能力。傍晚，我们结束集市之行，往营部走。班长张辉用带着川味的话感慨：“焦老师，我当兵快两年了，虽然随时准备着为国牺牲，但更盼着战争早点结束。”“张辉，你的心情我特别理解，也令我很敬佩。这次来河口部队营区，我真切感受到，一旦国家发生战争，你们可能在前线流血牺牲，而后方百姓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人人都盼着和平啊。”“焦老师，只有和平才能让大家过好日子，也只有强大的祖国，才能避免战争。”张辉感慨道。“焦强，明天你就要回家了，这次来河口镇参观，有啥感受？”王木松突然话锋一转。“王木松，战争确实残酷，但边境的人们还在用民间交易，传递着对和平的渴望。明天我就要回去了，这段经历我会永远记着。以后做教育工作时，我不仅会给学生多讲中越自卫反击战里军人的故事，更希望他们长大后也能从军，报效祖国。”“焦强，特别感谢你能理解我们军人。”王木松有些激动。“王木松，在我心里，解放军就是最可爱的人——没有他们，一旦战争来临，哪来的国，哪来的家啊！”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