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发/金敬迈口述:秦城七年不见天日

她山玉

<p class="ql-block">I</p><p class="ql-block">:听闻您在晚年有计划创作三部著作,分别是《天堂》、《地狱》与《人间》。在此,我想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或许可以将这三部书的名称稍作修改,每部书仅以一字命名,便是《假》、《丑》、《恶》,以此与真善美形成鲜明对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首您过往的岁月,无论辉煌显赫或暗淡无光,您所经历的皆是虚幻。您并非有意去展现什么,而是命运的狂风骤起,将您推上了风口浪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资料记载,在您创作《欧阳海之歌》的过程中,部分章节历经多次修订。在我看来,在那个时代,面对“最高指示”的要求,我们不仅不能有所抗拒,更应心怀敬畏,主动进行修改。毕竟,任何言论都应立足于当时的时代背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金敬迈表示,确实有人对我的修订工作有所议论。但回想当时的情况,是什么环境、什么人促使我做出这些改动?许多人对历史缺乏认识,即便有所了解,也选择缄口不言,误以为书本上的记载就是全部的历史,这纯属妄谈。事实上,历史往往难以如实呈现。在创作《欧阳海之歌》时,我一度陷入了沉睡;而现在,我终于清醒了过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田炳信指出,历史的发展离不开角色扮演所遇的机遇与所处的环境,亦离不开撰史者内心的状态及外在遭遇,更离不开观史者个人的情感与经历。若脱离了这三要素,任何事件都将失去其真实的价值。</p> 图片</h3></br><h3>金敬迈淡然道:“此刻,我对这些已不再介意,毕竟我已年过七旬。”</h3></br><h3>田炳信言:“孔子曾言,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明悟天命,六十顺应世事,七十则行事不越矩,随心所欲。至此年纪,当具备一种超然、豁达的胸襟。”</h3></br><h3>在这篇访谈中,我心中涌起一个标题——《荒诞的红与黑》。在我国,一部著作竟能卖出3000万册,仅次于《毛泽东选集》,这样的成就堪称罕见,能够超越者寥寥无几。</h3></br><h3>金敬迈:罪过!罪过!</h3></br><h3>田炳信:这并非一个寻常的数字观念,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是第一点。</h3></br><h3>其次,一位平凡的战士竟一跃成为文化部长,继而踏入秦城,更是秦城一号监狱。若以此自诩,可谓是一步登天,又一步入地,天堂与地狱尽在脚下。</h3></br><h3>时至今日,回顾往昔,种种往事似乎显得荒诞不经。人生中能遇上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已是难能可贵,而您却接连遭遇数件,真可谓是命运非凡、命途多舛。</h3></br><h3>金敬迈感慨地说:“你的言辞让我联想到今天早上观看的一档电视节目。节目中提及将人囚禁于密室以观察其反应,当时我几乎要摔碎电视——关上24小时能检验出什么?我金某人被囚禁超过2000天,那又如何?他们只是在娱乐,纯属无聊之举。这究竟算什么游戏?为何人们如此轻易地遗忘历史?”</h3></br><h3>田炳信表示,人们往往容易遗忘过去的记忆。然而,您拥有独特的人生轨迹,经历了超乎常人的艰难挑战。在对待某些人物、场景或细节时,您的感受可能比他人更为深刻,甚至有时您自己也难以驾驭这些情绪,是这样的吗?</h3></br><h3>金敬迈:的确,不久前,我随同部队众多作家一同前往顺德的一个小镇,参加了一场庆祝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讲话》发表55周年的文艺晚会。途中,我们几位同行在车上畅谈,话题自然落到了毛泽东身上。然而,由于意见相左,讨论逐渐变得有些不合拍,气氛也变得略显尴尬。</h3></br><h3>我性格向来急躁,但这次我成功地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始终保持着沉默。毕竟,我们之间的私交尚且融洽,个人见解自然可以各自保留。</h3></br><h3>在璀璨的晚宴之上,主办方荣幸地邀请到了扮演毛泽东主席的特型演员古月。我们数人有幸坐在前排,目睹了这一感人瞬间:一位年逾八旬的老画家兴冲冲地登上舞台,紧紧握住古月的手,感慨地说:“主席啊,想当年,我曾在座谈会上聆听您的教诲,受益匪浅……”</h3></br><h3>彼时正值直播现场,他执意不肯松手,节目因此被迫中断。古月灵光一现,绕过那位老画家,步下舞台与各位嘉宾握手,高声喊道:“大家好!”此言一出,台下的观众齐齐起立,热烈鼓掌。</h3></br><h3>古月缓缓前行,逐一向众人致以握手之礼。轮至我时,我则稳坐于位,双手交叠置于胸前,纹丝不动。彼时,全场皆站立不语,唯有我独坐静默。</h3></br><h3>田炳信:古月认识你吗?</h3></br><h3>金敬迈:我并不相识,当时他微微一愣,随即转向身旁之人握手,这便是我一贯的态度——我绝不会有假装与之握手的行为。</h3></br><h3>田炳信:您已无作秀兴趣。</h3></br><h3>金敬迈:不知何故,这段转播竟被孔捷生发现,于是他撰写了一篇文章,题为——《究竟何为老迈,抑或仍属老迈》。</h3></br><h3><strong>一跤摔成个作家</strong></h3></br><h3>田炳信:回《欧阳海之歌》。</h3></br><h3>我发现,雷润明于1963年塑造了雷锋的形象,而您所创作的欧阳海,亦是在同年。然而,作品发表却延至1965年。若将雷锋视作一首简短的诗篇,那么欧阳海便宛如一首深情的内蒙古长调,因其篇幅更为宏大,乃是一部长篇小说。</h3></br><h3>或许,在雷锋与欧阳海两位英雄之间,存在一条紧密相连的脉络。当时,我国正面临苏联的封锁和国内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带来的重重困难。在这种逆境之下,我们急需唤起每个国人心中那份虔诚、无私、自觉的奉献精神。于是,这些英雄人物应运而生。雷锋就像是欧阳海脚下的一块砖,而欧阳海则成为了雷锋手中的一块宝玉,恰似“抛砖引玉”的典故。</h3></br><h3>《欧阳海之歌》对我们这一代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能否请您分享一下这部作品的创作背景呢?</h3></br><h3>金敬迈:您过誉了,我自幼便是个不安于现状之辈,不甘于随波逐流,若不能独树一帜,便愿与众为伍,力求与众不同。我自认颇有些小聪明,若说是小聪明,那不过是谦词而已,我的记忆力亦是极佳。</h3></br><h3>田炳信:举例?</h3></br><h3>金敬迈感慨道:“谈及从军经历,我在广州军区战士歌舞团的演出队中始终担纲主演。无论是话剧还是歌剧,我总是扮演核心角色。这其中的原因并非我的身材高大或形象英武,而是我背诵台词的速度极快,通常只需阅读剧本三次便能熟练掌握全文。在歌剧方面,我仅需一次练习便能迅速上手,而他人则望尘莫及。”</h3></br><h3> 图片</h3></br><h3>金敬迈</h3></br><h3>我身怀多技,既能跑龙套,又能拉小提琴,吹奏黑管,还能舞动身姿。然而,当我投身于歌剧的舞台时,由于缺乏专业的训练,对音调变化一窍不通,结果不慎将声带喊至裂伤。随着越来越多的条件优越者涌现,我的角色也逐渐缩小,最终只能扮演起那些默默无闻的群众角色。</h3></br><h3>田炳信:由鹤变鸡。</h3></br><h3>金敬迈回忆道:“后来在《南海战歌》中,我饰演一位战士,与敌匪展开激战。敌匪将我绊倒,我迅速作出一个空中翻腾,再度与敌匪交锋。然而,敌匪再次用一脚将我蹬开,我仰面朝天地从悬崖上坠落。那悬崖约有一人多高,下面铺设有麻袋作为缓冲,两侧还安排了两名工作人员进行保护。不料,那次我跌落时,‘嘭’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原来那天工作人员疏忽,竟忘了放置麻袋,更糟糕的是,负责保护我的两位工作人员也未能及时赶到,我当场便失去了行动能力。”</h3></br><h3>幸运的是,剧中我仅是做出了牺牲,无需再登台亮相。</h3></br><h3>我的腰弯至90度,动弹不得,演艺生涯就此戛然而止。那段日子里,我闲散不得,毕竟我曾高中毕业。于是,领导便委以重任,让我撰写演出前的开场白,以示敬意。他对我所写的开场白赞誉有加,认为每次都能带来新颖的元素。</h3></br><h3>“无需犹豫,谁又是一出生就能精通呢?”于是,我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开始了创作。剧本完成后,众人纷纷表示满意,认为我有不错的潜质。</h3></br><h3>正因为那一次跌倒,我的写作生涯由此拉开序幕。</h3></br><h3>1962年10月25日,我正式调入创作组。自此,我着手创作了一部剧本,题名为《一个战士》。</h3></br><h3>田炳信:那是不是《欧阳海之歌》?</h3></br><h3>金敬迈:实则不然,但大体而言,欧阳海的形象便是我所构想的原型。我渴望塑造一位领导智慧远超欧阳海的英勇战士。</h3></br><h3>田炳信:您在写自己?</h3></br><h3>金敬迈:确实,我并非意在自述,实则意在描绘我心中所仰慕的战士形象。</h3></br><h3>我持这样一个见解:并非身处处长职位的人便必然比科长更为出色,亦非科长定然胜过科员。人的智慧源于大脑,而非职位高低。我们常常习惯于依据人品、价值与智慧,依照官职的等级对人们进行划分,这种做法在我看来,实乃极端愚昧与落后的体现。因此,我决心创作一个全方位超越领导的战士形象。</h3></br><h3>何其悬殊,指导员与连长的工作职责自不可与战士同日而语。然而,有一点却是共通的,那就是面对死亡。在生命的终结面前,人人平等,这是无可比拟的。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听闻了欧阳海的传奇。此前我已尝试撰写剧本两次,却始终未能达到高潮,缺乏结局,故事也未成形。直到听到欧阳海的故事,我豁然开朗——我找到了救赎。</h3></br><h3>上世纪六十年代,金敬迈在解放军文艺界堪称一颗璀璨的明星,因其创作的长篇小说《欧阳海之歌》而声名鹊起,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红人”。</h3></br><h3> 图片</h3></br><h3>欧阳海</h3></br><h3><strong>欧阳海“冤案”</strong></h3></br><h3>田炳信:您如何发现欧阳海?</h3></br><h3>金敬迈回忆道:“当时我陷入了创作的瓶颈,领导便指出这是由于未能深入群众所致。他告诫我,应深入基层,与群众并肩作战,同甘共苦,共度日夜,将心比心,站在工农兵的立场上。虽内心有所抗拒,但最终还是遵从了指示。”</h3></br><h3>田炳信:到哪里?</h3></br><h3>金敬迈:我抵达了位于湖南衡阳的139师。欧阳海隶属于140师,而140师驻扎在衡山。在衡阳,我的写作却始终进展不顺。于是,师里的领导决定带我前往衡山,以期换个环境放松心情。攀登衡山途中,听闻了一件不幸的事情:一位战士因顽皮淘气,不幸被火车碾压而丧生。</h3></br><h3>我询问发生了何事,对方解释称是因为他未能妥善指挥行军,竟然跑到火车站的铁路上试图驱赶一匹受惊的马。他说马儿受惊后冲向了轨道。难道非得你推它吗?火车到来时,马自然会逃走。然而,当火车到达时,马依旧逃逸,毕竟人的速度怎能比得上马?不幸的是,马被火车撞倒,导致人被压死。</h3></br><h3>田炳信:那是事故吗?</h3></br><h3>金敬迈:确实,那是一场意外。我们匆忙中将这位战士安葬。这位战士与指导员之间的关系一向紧张,那些所谓的恶作剧与诽谤,都是他编造出来中伤逝者的。</h3></br><h3>田炳信:欧阳海是那位战士吗?</h3></br><h3>金敬迈:没错,他的真名正是欧阳海。我当时便提议一起去看看。</h3></br><h3>在与140师的战士们交谈中,我逐渐发现事情并非如传言那般。大家对欧阳海的赞誉不绝于耳,反而是那位指导员因心胸狭窄、斤斤计较而让战士们深感不屑。</h3></br><h3>彼时,新华社的记者亦在场进行采访,总计共有八位。尽管采访者众多,最终却采纳了我的稿件。那时的我,文风颇为出众,甚至将八位记者的名字悉数列于文中。</h3></br><h3>田炳信:8人签名?</h3></br><h3>金敬迈:是的,我注意到大家都在进行采访,而且我们八位成员的意见不谋而合——欧阳海确实是一位出色的战士。</h3></br><h3>田炳信问:“报道在哪里发表?”</h3></br><h3> Image</h3></br><h3>金敬迈,《解放军报》一经刊发,欧阳海迅速被誉为“爱民模范”。至此,部队方将欧阳海的遗体重新起出。</h3></br><h3>田炳信:埋得草率?</h3></br><h3>金敬迈:确实,那是在事故现场附近匆忙地掩埋了,既无碑石,亦无坟墓。后来,便将其遗体运送至耒阳,安葬在那里。</h3></br><h3>完成报道之际,我心底悄然萌生了一丝构想,若能将欧阳海英勇牺牲的故事移植至我小说中的那位战士身上,那便堪称绝妙之选。</h3></br><h3>返程后,我向团里提出了将剧本改编成话剧的愿望,他们欣然同意。然而,面临的一大难题是火车无法搬上舞台。毕竟,我们的战歌剧目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例如在排演抗美援朝题材时,我们曾将吉普车驶上舞台,而在《南海战歌》的演绎中,更是巧妙地将船只搬上了舞台,效果颇佳。然而,这辆火车实在是过于庞大了。</h3></br><h3>继而,我又心生一念,或许可以尝试撰写一部小说。然而,鉴于我此前未曾涉足此领域,团内同仁均持保留意见,认为我过于抱负不凡。</h3></br><h3>稍后,47军的政治委员孙正闻悉此事,便迅速作出同意,随即他向广州军区司令员黄永胜进行了汇报。黄永胜亦表示赞同,随即指示政治部通知剧团,要求我着手创作小说。</h3></br><h3>当可团领导找我来谈话时,我正带着一股子倔强:“不,不,不,我连走路都走不稳,怎么可能尝试飞翔?我坚决不写!”</h3></br><h3>团领导严肃地斥责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这可是政治任务!”经此提醒,我最终答应试试。</h3></br><h3>“多长时间?”</h3></br><h3>我坦言自己素未涉足小说创作,理当给予我至少一两年时间来磨练和积累。</h3></br><h3>“一个月如何?”</h3></br><h3>“仅需两天,这根本不需要一个月那么久!”我如此回应。</h3></br><h3><strong>28天赌气完成30万字。</strong></h3></br><h3>田炳信:你吹牛了?</h3></br><h3>金敬迈愤怒地反驳:“他们这是故意给我出难题。哼,就算不吃不睡,我也要在一个月内把这个作品完成!”</h3></br><h3>田炳信:你生气了?</h3></br><h3>金敬迈:一赌,竟真的赌赢了,仅用28天便完成了创作。</h3></br><h3>田炳信:多少字?</h3></br><h3>金敬迈:30万字。</h3></br><h3>田炳信:1万字?</h3></br><h3>金敬迈:没错,那都是用笔一笔一划写出来的,那时候可没有电脑的便利。我特地购置了一支派克品牌的钢笔,花了十多元。那支钢笔几乎被我写秃了。</h3></br><h3>田炳信:当时那可是价值连城的物品呢,请问您的月薪大概是多少?</h3></br><h3>金敬迈:百多元。</h3></br><h3>田炳信:哪月?</h3></br><h3>金敬迈回忆道:那是在1963年的五月到六月间。那时,我与爱人及两个孩子共居一室,仅有一床之隔。夏日炎炎,闷热难耐,我们仅以一条短裤为伴。屋内点起蚊香驱蚊,妻子在一旁不停地摇扇。夜幕降临,我特意用报纸将台灯遮住,以免光线影响孩子次日上学和妻子上班。于是,我便伏案疾书,直至文稿完成,方才安寝。</h3></br><h3>田炳信:唯有您敢这么做。</h3></br><h3>金敬迈坦言:“这皆源于我的个性所致。我就是要赌一口气,决心塑造一位超越指导员的英勇战士,以此证明一个普通士兵在一个月内也能完成小说的创作。尽管心中已有大致的构思,但创作这样一位战士角色,却激发了我难以抑制的创作激情。”</h3></br><h3>田炳信:您那时二十多岁?</h3></br><h3>金敬迈:步入而立之年,我出生于1929年。在撰写这部作品时,我投入了颇多心血。书中所描绘的战士并非顽皮捣蛋的“反派”,而是从正义的立场出发进行“反抗”。因此,我首先着墨于塑造了一位优秀的指导员和连长,接着,两人相继离任,换来了一个品行不端的领导——新任指导员。</h3></br><h3>田炳信:你是欧阳海连队的指导员?</h3></br><h3>金敬迈:是的,稿件一经完成便迅速上报,然而团里对此并无太多兴趣。恰逢我国对印自卫反击战之际,便有了一部名为《南方来信》的戏剧需编排。</h3></br><h3>田炳信:小说弃了吗?</h3></br><h3>金敬迈:没错,排戏至关重要,正如领导所强调的,这乃是党赋予我们的使命。</h3></br><h3>田炳信:你辛苦了一整天,可能期待着得到一些认可,但连一句“辛苦了”都没有,心里肯定不太愉快吧?</h3></br><h3>金敬迈感慨道:“未曾得到一声赞誉,我再次踏上了跑龙套的征途。那时,我并未抱有过高的期望,仅仅是为了安慰自己,证明我有能力在短短一个月内完成一篇小说的创作。”</h3></br><h3>随着9月的脚步渐近,《解放军文艺》的副主编鲁誉莅临广州,寻求稿件却屡屡碰壁,即便是一些享有盛誉的作家,也未能如愿以偿找到合适的创作题材。就在他准备返回北京的前夕,鲁誉忽然想起了听闻中有一位姓金的作者正在创作一部长篇小说,于是立刻与我约定了见面时间。</h3></br><h3>我寻回那篇稿件,跨上自行车便直奔珠江宾馆,与他相约。相见之后,鲁誉便请我出示稿件,以便他过目。</h3></br><h3>我劝你不必细究,连我自己都难以辨识。我的文字书写颇为随意,起初几行尚能工整,但随着篇幅增长,字迹愈发凌乱,甚至有些地方连我自己也难以辨认,需依靠上下文内容来揣摩其意。</h3></br><h3>鲁誉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无妨,反正我明日方才启程。自延安时期起,我便担任编辑一职,各类奇特的字词皆已见识过,任何汉字皆难不倒我。”我唯有将稿件暂留。</h3></br><h3>翌日清晨,他再度将我唤至面前,甫一相见,便直言不讳道:“你所书非汉字。”</h3></br><h3>田炳信:什么意思?</h3></br><h3>金敬迈点评道:“你所书写的并非纯粹的汉字,前三个字我尚能辨识,至于第四、五、六个字,我只能凭借直觉略作推测。然而,到了第七、八、九个字,即便是猜测,也是徒劳无功!”</h3></br><h3>是啊,我的字迹略显不规范,那是因为时间紧迫,整个作品仅用了20余天便赶制完成。</h3></br><h3>鲁艺惊讶不已:“哎呀,你竟然用了多少天来完成这个?”</h3></br><h3>我说28天。</h3></br><h3>“只需28天,你的书法就能达到鬼斧神工的境界,看来你的写作技巧相当娴熟。那么,你挑选几段让我听听,今晚的火车还有充裕的时间。总共有多少章节呢?”</h3></br><h3>我说十章。</h3></br><h3>“请挑选第一章中的某一部分,第五章的某个段落,以及第十章中的一节内容。”</h3></br><h3>随后,他为我泡了一杯茶。我心中不禁疑惑,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如何能阅读呢?起初读得结结巴巴,许多字都不认识,然而鲁誉这位老先生却上钩了,因为我是个专业的话剧演员。</h3></br><h3>田炳信:你朗诵真好!</h3></br><h3>金敬迈:确实如此,若是我的作品只达到三四十分,尚能勉强及格;若能提升至七十分,那便足以将其演绎至满分境界!我阅读的兴致愈发高涨,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对于不认识的字,我甚至会即兴编造一个出来。</h3></br><h3>第一章,我抉择着是描绘掩埋欧阳海的情景,还是描绘那大雪纷飞的时节,随后翻至第五章,那里有炽烈的阳光照耀着……</h3></br><h3>“哎呀,这太阳怎么这么刺眼?刚才不还是大雪飘飘的吗?”</h3></br><h3>已跳至第五章。</h3></br><h3>“且慢,请退回一步,继续向下阅读,切勿遗漏任何一段。”</h3></br><h3>我不得不将第一章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阅读完毕。在投入其中之际,我完全沉浸其中,直至故事落幕,泪水已模糊了我的双眼。我被自己的情感所打动。</h3></br><h3>田炳信:你写时哭了没?</h3></br><h3>金敬迈:没有。</h3></br><h3>田炳信:读时泪目。</h3></br><h3>金敬迈:创作时只顾激情,无暇他顾。</h3></br><h3>田炳信:那听的呢?</h3></br><h3>金敬迈感慨万分,泪水纵横,老人用手紧紧捂住脸颊,泪珠滚落。他感慨地说:“你这样读得太辛苦了,不如打个电话给军区文化部,把票退了。今晚我就不走了,咱们慢慢来。这次我真是没有白来,真是首次听到如此成熟的初稿!”</h3></br><h3>三天读完。</h3></br><h3><strong>主席称:“他是大作家。”</strong></h3></br><h3>田炳信:每日清晨,你便前往珠江宾馆,为他吟诵你的作品。他可是你创作初心的第一位听众呢。</h3></br><h3>金敬迈:他泡茶待我读。</h3></br><h3>田炳信:读完了?</h3></br><h3>金敬迈:他言道,这无疑是一部佳作,然而,年轻的同志啊,请听从我的建议,务必对指导员的形象进行适当的调整,使之更加柔和,这样既不会影响到你作品原有的立意,又能使作品更加完善。</h3></br><h3>于是,我依照他的指示,将指导员一职调整为副指导员,随后又转变为代理指导员。在此过程中,我将原先的官僚主义作风替换为“调查研究不足”,强调这并非品质问题,而是认识上的偏差,是由于误解所引发的。我对相关内容进行了适当的润色。</h3></br><h3>鉴于原稿字迹较为潦草,我特地前往油印社,招募了七位工作人员协助抄写。按照每抄写一万字支付两元的酬劳标准,共计三十万字的稿件,总计需支付六十元。</h3></br><h3>那时家境尚不宽裕,需赡养双方的老人,抚养两个孩子,并支付保姆的工资。无奈之下,我从箱底翻出一对当年岳母赠送的结婚戒指,将其带到东山百货大楼附近的一家国营古玩玉器收购店。店主告知,出售物品需提供证明文件,我于是急忙返回单位开具证明,再次赶往店铺。</h3></br><h3>店内众人议论纷纷:“这些戒指所镶嵌的金子并无多大价值,按照国家规定,金银交易是被明令禁止的。不过,这两颗宝石倒是颇为出色,其中一块质地稍佳,可售价23元,另一块则为20元,两者合计共计43元。”</h3></br><h3>43块少,我要60块。</h3></br><h3>“数量已颇为可观,这些金子不宜出售,捐献给国家用于支持经济建设,国家便可利用它们进行出口。”</h3></br><h3>我觉得43元太低,能否再加一些?对方却表示不可以,无奈之下,我只能同意成交。</h3></br><h3>携款而归,妻子宽慰道:“无妨,我来协助你整理。”</h3></br><h3>妻子的字迹比我更为工整,然而她却连续熬夜十余个夜晚,抄写了价值17元的稿件。而我则委托油印社帮忙,支付了43元。稿件整理妥当后,我便将其寄往了北京。</h3></br><h3>鲁誉将其编纂成册,名为《征求意见本》。起初,他声称此书仅赠予总政治部的高级领导,实则不然,他将书送至了各方,包括总政治部主任萧华、副总参谋长杨成武等人。他们对书中的内容均表示赞赏,并将其推荐至中央。毛主席、江青、周总理等领导均审阅了此书。</h3></br><h3>田炳信:未发表就都看了?</h3></br><h3>金敬迈答道:“确实如此。”刘少奇曾表示,这部小说需印刷1500万册,而毛主席更是赞誉其为“大作家”。</h3></br><h3> 图片</h3></br><h3>在1967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金敬迈荣幸地受到了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的亲切接见。</h3></br><h3><strong>林彪学了台词。</strong></h3></br><h3>田炳信询问:在那个版本的剧情中,是否包含学习《毛泽东选集》以及《论共产党员修养》的内容?</h3></br><h3>金敬迈表示,确实存在,然而数量极为稀少,那是由于叶群的建议,强调凸显毛泽东思想而特别加入的。</h3></br><h3>我认为过分夸赞单一个人可能会让对方感到尴尬,因此我特意增加了一些内容以实现平衡。毛主席的功绩无可置疑,刘少奇同样值得肯定。我们不是在倡导集体领导和集体智慧的重要性吗?</h3></br><h3>田炳信问:《欧阳海之歌》何时发行?</h3></br><h3>金敬迈:1965年。在这之前我发过几次小脾气,不愿乱改。我的一个老领导陈亚丁,四野时就是我们宣传部长,很关心我,劝我改一下,我赌气不干,要走人。鲁誉就急了:“你若离去,我可就失去了一顶乌纱帽啊!领导有令,希望我能好好地劝说你,务必完成书籍的修改工作,而你却选择放手不管了!”</h3></br><h3>我深知鲁誉对我有知遇之恩,若就此离去,实在是对不起他的抬爱,无奈之下,只得应允。</h3></br><h3>一经改观,陈亚丁便喜笑颜开:“果然是我们精心培育的革命战士,深谙领导之意,我定当向广东军区领导推荐,予以重用。”</h3></br><h3>他果然开口打招呼,我归来之后便摆出了几分人前的样子。</h3></br><h3>文章修改完成后,随即呈送至巴金先生手中,并计划在《收获》杂志上刊登,以造势扩大影响。</h3></br><h3>田炳信:何时完整发布?</h3></br><h3>金敬迈回忆道,大约在1965年的七、八月份,完成初稿后,我又对文章进行了多次修改,并大量融入了毛主席的语录。如此反复修订与增补,直至十月,《解放军文艺》杂志方才得以出版。</h3></br><h3> Image</h3></br><h3>田炳信:哎呀,我忽然想到,毛主席语录之所以能在全中国广为流传,首要原因便是《欧阳海之歌》的盛行。书中收录了大量的毛主席语录啊!</h3></br><h3>金敬迈自述:“率先将毛主席语录‘活学活用,一用就灵’付诸实践,这实乃一条极端恶劣的开端,我内心深感愧疚。”</h3></br><h3>田炳信:当时您或许未能领悟其中的深奥,然而高层人士却心知肚明,因此他们指示您增加。</h3></br><h3>金敬迈表示,林彪时常挂在嘴边的“最伟大、最正确……”这些词汇,实则源自于他所著书籍中的某些台词。他在塑造人物时,特意赋予角色独特的语言风格,其中一位人物便习惯于使用“最……最……最……”的表达方式。此外,“关键的关键”这一说法,同样出自他的作品。随后,林彪在发表讲话时,也频繁引用:“关键的关键是……”</h3></br><h3><strong>2340元稿费丰厚</strong></h3></br><h3>田炳信表示,他有个想法想与您探讨,即毛泽东主席的语录在中国广泛传播,而《欧阳海之歌》的出版似乎也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换句话说,《欧阳海之歌》可视为一种“类似毛主席语录”的读物。尽管书中也收录了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修养》,但内容占比并不大。那么,这本书正式发行时,首版发行量是多少呢?</h3></br><h3>金敬迈:未曾进行具体统计,然而情况已然一发不可收拾。陶铸在审阅之后,以中共中央中南局的名义发布指示:“中南地区所有具备阅读能力的人士,均应仔细阅读。”当时的中南地区涵盖了河南、湖南、湖北、广东、广西以及海南等省份。</h3></br><h3>田炳信:换言之,中国的造神热潮实际上起源于您的笔下。在“文革”期间,众多英雄形象均遵循您所创立的这套套路、模式与标准,王杰、门合、刘英俊、王国福等人物便是其中代表。</h3></br><h3>金敬迈:然而,恶劣的现象屡见不鲜。我对于文艺理论并无深入研究,亦对之持有排斥态度。在批判“黑人论”的风潮中,《欧阳海之歌》不自觉地成为了对“黑人论”的抨击,这并非我刻意为之。</h3></br><h3>遵循毛主席的教诲,参照延安文艺座谈会的论述,我自身的实践充分证实,一旦小资产阶级与工农兵群众紧密结合,其立场和观点发生转变,便能创作出优秀的作品。因此,全国各地的新华书店门前都排起了长队,刘少奇同志指出,尽管印刷了1500万册,但仍供不应求。这一消息迅速在全国的报刊、杂志上得到广泛转载,电台也进行了播放。</h3></br><h3>田炳信询问:关于这些转载,您总共获得了多少稿酬?</h3></br><h3>金敬迈获得《收获》2040元。</h3></br><h3>田炳信:这稿酬真丰厚!</h3></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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