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人物赋，（045）

方尚春

文/方尚春

夫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在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然时有魍魉辈，逆施倒行，蔽日月而浊泾渭。若清风寨刘高者，可谓集奸佞之大成者也。其行若鸩毒，其心胜蝎虿，且待某援古证今，以骈俪之文，剖其肝肠，曝其秽恶。

观其初莅寨时，朱绂方绾，墨绶新悬。本应效召伯之甘棠，却偏学硕鼠之贪饕。增赋税若渴饮，改法度如儿戏。公门成市廛，铁锁化金钥。纵恶仆以掠田亩，畜胥吏而噬膏脂。致使闾阎尽悬鹑衣，阡陌唯闻蒿吟。商旅畏途如虎，农夫弃耒似仇。更兼盗贼窥伺，豺狼环伺，竟使清平世界，翻作修罗场域。

至若闺闱之政，尤堪齿冷。李氏本蓬门贱质，偶得附凤，便生跋扈。每于镜前画策，常在枕上进谗。那日省亲遇险，幸逢义士解纷。王英虽莽，犹存恻隐；宋江仗义，更显仁心。奈何蛇蝎其性，反噬恩人。归而摇舌鼓唇，竟将救星诬作匪类。此等行径，纵九尾狐之妖，三足乌之奸，未足喻其万一。

最可恨者，元夜构陷。当星桥火树之际，正玉漏铜壶之时。宋江观灯本属雅事，刘高罗织竟成冤狱。公堂顿作屠场，朱笔化为血刃。严刑迫供，酷吏逞威。鞭影落处，忠义蒙尘；铁链响时，英雄饮恨。花荣一怒，非关私谊，实为公义。银枪震地，非止愤同僚受辱，更为天道不彰。

尔其设伏暗径，再擒义士，此狡狯可谓登峰。修书诬告，勾结上官，此奸邪堪称造极。黄信不明，竟成鹰犬；慕容失察，几作帮凶。囚车碾碎青石路，铁窗困锁忠烈魂。此时清风山色黯，明月无光，似为豪杰垂泪；松涛呜咽，恍替义士鸣冤。

然天道好还，终有报应。清风山下，突现义旗招展；古木丛中，骤起杀声震天。燕顺如虎，王英似豹，郑天寿若蛟。黄信丧胆弃甲，刘高黔驴技穷。花荣脱困，顿化睚眦之怒；尖刀出鞘，立施雷霆之诛。剖胸取心之际，岂惟雪私愤？实乃彰天刑！观其心黑胜墨，肝硬如铁，方知《尚书》所云“恶贯满盈”，非虚言也。

嗟乎！读史至李林甫口蜜腹剑，元载夸富矜奢，已谓奸极。然较之刘高，犹有未逮。彼以七品微官，竟能祸乱百里；仗妇人谗言，便可颠倒乾坤。若非梁山好汉，几使忠良衔冤九泉。今观其终局，岂非《周易》“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之明证欤？

呜呼！清风寨前事，已随逝水。然墨吏遗毒，千载犹惕。故赋此篇，非独述往昔峥嵘，更为警今之司牧：勿谓青史无凭，须知民心有秤。苍天在上，明察秋毫之末；黄泉在下，专待祸世之俦。惟愿后来者，常怀冰渊之惧，莫蹈刘高覆辙。如此，则官清民安，可期太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