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坛情深】墨色山水间——国画溪山观瀑的创作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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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古筝·《墨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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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创作国画溪山观瀑的视频

暮秋的风穿过九江的街巷，带着浔阳古地特有的湿润，裹着甘棠湖的水汽，吹进我临窗的画室。

一、遇见：画里的山水邀约

第一次在老年大学的美术课堂上见到周燕燕老师展开的临摹范本时，我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再也挪不开。宣纸之上，山石巍峨如蹲虎，肌理间藏着岁月的厚重；松枝如盖似伞，针叶交错间漏下细碎的天光；飞瀑从崖间倾泻而下，溅起的水汽似在纸面流转；山涧旁的亭阁静立，黛瓦飞檐映着流云，两位高士身着宽袖长衫，策杖走过石板桥，衣褶随步履轻晃，似要赴一场与山水的千年之约。

国画溪山观瀑 规格69x138cm2 创作时间2025年10月20日

“这是传统山水里‘可行、可望、可游、可居’的典型布局。”周老师的指尖轻轻拂过画面，声音温和却满含敬意，“古人把对自然的热爱、对自由的向往，都藏在这亭台山水里，这里是他们的精神栖居地。”彼时我只觉画面清雅动人，指尖忍不住在空气中模仿山石的轮廓，却未料想，这一纸看似普通的临摹作业，竟成了我与传统山水艺术深度交融的开端。

领了范本回家，我特意将它装裱在木框里，挂在画室最显眼的墙上。看那山石的皴法，似斧劈般刚劲，又带着披麻皴的温润，一笔一画都顺着山石的脉络生长；看那松树的枝桠，转折处皆有法度，却又灵动如天然生长，没有半分刻意；看那亭中高士，身形简淡如墨痕，神态却悠然自得，仿佛能听见他们驻足听瀑时的轻浅呼吸，能闻见他们袖间沾染的草木清香。

临摹画原大图

“临摹不是机械复制，是带着理解去和古人对话。”周老师课堂上的话总在耳边回响，“要先读懂画里的气象，明白每一笔背后的用意，再去追摹它的笔墨。”我开始翻出珍藏的《芥子园画谱》，查找这类山水的技法渊源——原来它脱胎于宋元山水的骨架，取了马远“一角构图”的灵动，又融了明清文人画的意趣，那瀑布的留白、云雾的渲染，都是“计白当黑”“以虚衬实”的绝妙手法。每多读懂一分，对范本的敬畏便多一分，好奇也多一分：当我的笔墨落在纸上时，能否接住古人递来的这缕神韵？

二、沉浸：笔与墨的修行

正式动笔的那天，我特意选了个雨后初晴的清晨。研墨时，看着墨块在清水里慢慢化开，浓黑的墨汁如夜色漫延，最后沉淀成一池温润的黑。我选了一支兼毫笔，笔锋柔韧适中，是周老师特意推荐的“初学山水利器”。按照老师教的“勾、皴、擦、染、点”五步法，我决定先从山石画起，每一步都不敢有半分懈怠。

笔者绘画工作照

勾线时，需得中锋用笔，线条要像“屋漏痕”般，藏着自然的顿挫，起笔要稳，收笔要缓，提按转折间都要凝聚心神。可真正让笔锋落在宣纸上，才发现看似简单的线条，竟藏着万千变化。有时线条软得像面条，没有半分筋骨；有时又硬得像铁丝，少了水墨的温润；有时滞涩得像走在泥泞里，有时又滑得抓不住力道。画了擦，擦了改，一张又一张废纸铺在脚边，竟也积了薄薄一叠，指尖被笔杆磨出淡淡的红痕，却没画出一块像样的山石。

“别急，对着范本再看十分钟。”周老师的话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我放下笔，重新凝视墙上的画，忽然发现范本里的山石线条，并非一味求直，而是藏着细微的起伏，像老人手背的青筋，带着岁月的质感。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提笔，手腕放松，让笔锋顺着心意走，这一次，线条竟有了几分“屋漏痕”的韵味，那一刻的雀跃，比喝了新茶还清甜。

国画溪山观瀑效果图

画到松树时，我特意在清晨去楼下的甘棠湖公园观察。晨光里，松树的枝干虬曲如卧龙，针叶一簇簇聚在一起，有疏有密，有向有背，风一吹，整棵树都透着鲜活的劲儿。可回到画室，把这份鲜活落到纸上，却总不尽如人意——要么枝桠分布得像盆栽，呆板得没有生气；要么针叶堆砌得像乱草，找不到半分章法。我对着范本，数着上面的松针组，一笔一笔地摹，手腕酸了就揉一揉，眼睛涩了就滴点眼药水，直到某个午后，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纸上，我随手画下一组松针，竟意外有了错落的层次感，那一瞬间的欣喜，如山间清泉流过心涧，凉丝丝的，甜到了心底。

最费思量的是那瀑布与云雾。范本里的瀑布，没有用一笔墨勾勒水流，全靠留白表现水的流动，只在留白边缘用淡墨轻轻晕染，营造出水汽氤氲的效果。我试了好几次，不是留白过宽显得空洞，像纸上缺了一块；就是淡墨染得过重，把水汽画成了乌云。后来我索性放下笔，坐在窗边看雨。雨丝细细密密落下，打在梧桐叶上，聚成水珠顺着叶脉坠下，那灵动的姿态、轻盈的质感，忽然让我对“水”有了新的体悟。再提笔时，心境松了许多，蘸了淡墨的笔锋在纸上轻轻扫过，竟也画出了几分瀑布飞流直下、水汽弥漫的意趣。



国画溪山观瀑效果图

画中人物是点睛之笔，身形虽小，神韵却要足。高士的衣褶、策杖的手势、过桥的姿态，每一处都不能马虎。我在草稿纸上反复练习，从衣褶的长短疏密，到头部的朝向角度，力求表现出他们从容不迫的气度。有一次画到深夜，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宣纸上，我看着画中即将完成的高士，忽然觉得他们不再是纸上的墨痕，而是真的要从画里走出来，与我共赏这满室墨香，共品那盏早已凉透的茶。

三、感悟：在临摹中生长

临摹的过程，更像是一场与自己的博弈。有时会因为某一处技法总也不得要领而焦躁。但每当抬头望见墙上的范本，那沉静的山水便如一位温和的智者，无声地安抚我：艺术的修行，本就急不得，慢慢来，才是快。

国画溪山观瀑效果图

我开始学着放慢节奏，把每一次下笔都当作与古人的对话。画山石时，想象自己是那位在山间凿石铺路的匠人，每一道皴法都是对山石肌理最真诚的理解；画松树时，想象自己是松树下煮茶的隐士，看松枝在风中摇曳，听松涛在山谷间回响，连呼吸都变得舒缓；画瀑布时，想象自己是立于瀑前的观者，任水汽沾湿衣襟，任瀑布的轰鸣洗涤心尘，所有的焦躁都在这一刻消散。

渐渐地，我不再执着于“像与不像”，而是开始体会笔墨间藏着的情绪。范本的墨色有浓有淡，层次丰富得像极了九江的山色——近处的山石用浓墨凸显质感，远处的云雾用淡墨营造空灵，亭阁的瓦片用焦墨点出厚重，高士的衣衫用淡墨画出飘逸。我在模仿中慢慢琢磨：何处该用浓墨，何处该用淡墨，何处该“惜墨如金”，何处该“泼墨如水”。当我的笔能在浓淡之间自如转换，看着纸上的山水渐渐有了立体感时，仿佛终于触摸到了传统山水“墨分五色”的玄妙，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像找到了一把打开艺术大门的钥匙。

国画溪山观瀑效果图

当最后一笔苔点落在山石间，我退后几步，捧着茶杯细细端详。它或许不够完美——山石的皴法仍显稚嫩，少了几分苍劲；松树的姿态尚有拘板，缺了几分灵动；人物的神韵也未尽到位，少了几分悠然。但在这张宣纸上，每一笔都凝结着我对周老师教导的领悟，对传统技法的探索，对山水精神的向往，那是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笔墨印记。

四、回响：山水之外的收获

当周二老年大学的美术课上，周老师把同学们的作业一一展开在讲台上，当看到我的临摹时，她特意停顿了片刻，指尖轻轻点在画中的松针上：“大家看这里的针叶，能看出是真的去观察过松树的，疏密和向背都处理得很用心，比上次的作业大有进步。”她的声音透过教室的阳光，落在我耳里，像一颗糖慢慢化开。

国画溪山观瀑效果图

随后，周老师拿起讲台上墨笔，在我的画稿上轻轻修改：这里的山石皴法可以再加重几分，让肌理更明显；那里的云雾晕染可以再淡一些，让留白更通透。她的笔尖在纸上移动，每一笔修改都精准地指出问题，又温柔地给出方向。改完后，她把画稿递给我，笑着说：“这幅画的意境很足，我再帮你润色一下细节，推荐去参加九江市文化宫的职工画展，你愿意吗？”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眼眶竟有些发热。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临摹作业，却因为周老师的肯定和帮助，有了更特别的意义。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老师教的不只是山水技法，更是对艺术的热爱、对新人的鼓励，是把传统一点点传递下去的心意。

国画溪山观瀑效果图

这次临摹，早已超越了“完成作业”的意义。退休后，我曾一度觉得生活少了些方向，直到遇见山水、遇见周老师，才在笔墨间找到了一份精神寄托。每日与宣纸、笔墨相伴，研墨时的沉静、下笔时的专注、修改时的思考，都让我的心变得安定。在勾勒山水的过程中，我仿佛也在勾勒自己的内心世界——那些退休后的迷茫、生活里的浮躁、琐事带来的焦虑，都在墨香里慢慢沉淀，留下的是平静和充实。

九江的风依旧穿过街巷，带着甘棠湖的水汽吹进画室；案头的墨香依旧萦绕鼻尖，伴着宣纸的纹理静静流淌。而我，在这墨色山水的修行里，不仅学会了勾勒山石松瀑，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宁静与热爱。或许，这就是周燕燕老师布置这次临摹作业的深意——让我们在追摹古人笔墨的过程中，遇见更好的自己，成就更丰盈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