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脉驼声贯长河——阿拉善诗词协会巴音木仁采风溯源记

空山灵雨摄影工作室(2024)

<p class="ql-block">  念奴娇·巴音木仁怀古</p><p class="ql-block"> 投稿(何玉涛)</p><p class="ql-block">长河奔涌,卷昆仑雪浪,劈开荒漠。</p><p class="ql-block">古道驼铃摇落日,漫染盐霜千壑。</p><p class="ql-block">沙走黄龙,风鸣雁阵,天地皆苍廓。</p><p class="ql-block">玉鞍凝雾,曾驮多少商客。</p><p class="ql-block">遥想秦汉烽烟,隋唐蹄印,踏破关山恶。</p><p class="ql-block">浊浪淘沙留浩气,铸就西陲魂魄。</p><p class="ql-block">岸立孤杨,碑横残碣,见证沧桑过。</p><p class="ql-block">凭高长啸,壮怀直上云鄂。</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盐脉驼声贯长河——阿拉善诗词协会巴音木仁采风溯源记</p><p class="ql-block"> 投稿:何玉涛</p><p class="ql-block"> 当车轮驶离阿拉善左旗,向着巴音木仁的方向疾驰,风裹挟着吉兰泰盐湖独有的咸涩气息,穿过乌兰布和沙漠的穿越门,一路向东。作为一名摄影爱好者和诗词爱好者,这场采风对我而言,早已超越了单纯的风景探访——它是一场循着爷爷足迹、追溯半生盐场岁月的溯源之旅。从巴音木仁黄河岸到老磴口盐务所,再沿驼盐古道深入乌兰布和沙漠探访色林苏莫遗址(原安久庙遗址)每一步都踏在历史的脉络上,每一处景致都唤醒着沉淀心底的记忆与感慨。</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在巴彦淖尔市临河区,这座曾名为临河县的小城,被黄河母亲温柔环抱。童年的夏夜,最难忘的便是爷爷坐在老屋檐下,抽着旱烟讲他的驼盐往事。“那时的吉兰泰盐湖,白得晃眼,盐堆像小山似的。”爷爷布满老茧的手比划着,声音里满是岁月的质感,“我们拉着骆驼队,装上满满当当的盐巴,沿着驼盐古道往巴音木仁走。穿越乌兰布和沙漠时,风大得能把人吹走,沙砾打在脸上生疼,骆驼的蹄子踩在沙地上,踏出深深的印子,走一步陷半寸。”爷爷说,最盼的就是看到巴音木仁的黄河水,那意味着快到码头了,骆驼能喝上水,驼夫们也能歇口气。“那时的古道上,驼铃能响到天边,一队接一队的驼队把盐巴运到黄河码头,再装船运往中原,那才叫热闹哩!”那些关于驼队、盐道、黄河的故事,像一粒饱满的种子,在我心中扎下了根,让阿拉善这片土地,成了我魂牵梦萦的向往。</p><p class="ql-block"> 或许是命运的牵引,或许是爷爷故事的召唤,十六岁那年,我读了三毛的《撒哈拉沙漠》与《哭泣的骆驼》,书中对沙漠的浪漫书写与自由向往,让本就听惯爷爷驼盐故事的我心潮澎湃。我趴在中国地图上反复摩挲,目光最终定格在阿拉善——这片坐拥腾格里、乌兰布和、巴丹吉林三大沙漠的土地,既有三毛笔下的苍茫辽阔,又有爷爷故事里的驼铃盐霜,仿佛是命运早已标注的归宿。怀揣着这份炽热的梦想,我跟随舅舅毅然奔赴阿拉善,考入了吉兰泰盐场技校。校园里,盐湖的咸涩风日复一日吹拂,课堂上关于盐业历史、盐湖生态的讲授,让我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愈发深沉。毕业后,我毫无悬念地选择留下,正式成为吉兰泰盐场的一员,这一待,便是近三十年。从青涩的少年到五十岁退休,我把半生最珍贵的岁月,都奉献给了这片盛产“白珍珠”的盐湖。在盐场的日子里,我用相机拍摄过盐湖的朝暮晨昏,也拍摄过盐工们顶着烈日采收盐巴的辛劳,也亲历过盐业生产从手工劳作到机械化作业的变迁。后来,我调任盐文化宣传岗位,这让我有了更近距离触摸历史的机会。我一头扎进档案室,在泛黄的史志中追寻爷爷故事里的痕迹。《中国盐业史》的字里行间,详细记录着吉兰泰盐湖自秦汉以来的千年变迁,从游牧民族的零星采盐到规模化生产,这里始终是西北盐业的重要枢纽;盐场的老档案里,藏着驼盐古道上商客的往来账目、驼夫的招募契约,甚至还有当年驼队的行进路线图——从吉兰泰盐湖出发,穿越乌兰布和沙漠,经巴音木仁黄河码头,再沿古道抵达老磴口盐务所,这条线路与爷爷的讲述分毫不差。那些模糊的文字与爷爷的口述相互印证,让我愈发清晰地触摸到这条古道的脉搏——它不仅是商贸通道,更是连接盐湖与黄河、串联蒙汉文化的精神纽带,是用驼蹄与盐霜铺就的文明之路。</p><p class="ql-block"> 车子穿过乌兰布和沙漠穿越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巴音木仁黄河如一条奔腾的巨龙,在戈壁滩上蜿蜒舒展。下车驻足河岸,浊浪拍岸的涛声瞬间将我拉回童年,与爷爷故事里的黄河声重叠。著名作家当代徐侠客唐荣尧老师在《青海之书》中对黄河源头的记述忽然涌上心头:“卡日曲的涓涓细流,在巴颜喀拉山的怀抱中汇聚,一路东奔,纳百川、越戈壁,最终孕育出华夏大地的文明。”从青海高原的雪山融水到眼前的戈壁长河,这条母亲河不仅孕育了生命,更承载了文明的迁徙与交融。当年爷爷驼队运送的盐巴,正是通过这里的黄河码头,装上木船东下中原;而中原的丝绸、茶叶、瓷器,也经此由驼队运往西域,形成了“盐路连水路,水路通天下”的商贸格局。我摩挲着随身佩戴的戈壁玉——这是我在吉兰泰盐湖附近捡到的,石面上天然形成的纹路,恰似古道驼队的剪影,又似黄河浪涛的褶皱。唐荣尧老师在《大地命名者》中说:“万物皆有灵性,每一块石头都藏着大地的记忆。”这块玉石便是如此,它沉睡千万年,见证了驼盐古道的兴衰,也记录着我与盐湖、与古道的半生羁绊。</p><p class="ql-block"> 沿着黄河岸前行,我们抵达了老磴口盐务所。这座在岁月中坚守的建筑,竟完好地保留着旧时模样。土坯砌成的院墙规整依旧,院内的办公用房、盐仓、宿舍轮廓清晰,门窗的木框架虽已斑驳,却仍能看出当年的形制。墙角的拴马桩、院内的饮马槽,甚至屋檐下残留的挂灯铁钩,都原汁原味地留存着历史的印记。走进盐务所的办公旧址,墙壁上还能看到模糊的标语与账目记录,那是当年盐务官员与驼夫们留下的痕迹。唐荣尧老师在《出入山河》中说:“边地的每一处遗址,都是时光的纪念碑。”此刻站在这里,我仿佛看到爷爷的驼队抵达此处,驼夫们卸下沉重的盐袋,盐务官员认真核对账目,骆驼则在院外悠闲地啃着草料,驼铃在风中轻轻作响。同行的诗友们纷纷拿出纸笔记录,有人抚摸着墙壁上的刻痕,有人站在盐仓前眺望古道远方,言语间满是对历史的敬畏。这里没有喧嚣的人群,只有风声与我们的脚步声,却让人仿佛能听见当年“车鸣马喧”的繁华余韵。我不禁想起自己在盐场工作的岁月,那些与盐打交道的日子,那些整理盐文化史料的夜晚,都与眼前的盐务所一同,构成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离开老磴口盐务所,我们沿着驼盐古道向乌兰布和沙漠深处进发,去探寻色林苏莫遗址(原安久庙的遗迹)。随着车辆深入沙漠,四周的景象愈发苍凉,黄沙漫无边际,只有稀疏的沙蒿在风中摇曳。当安久庙的残垣断壁出现在视野中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墙体早已坍塌大半,仅剩下几段土坯残墙在风沙中伫立,墙角散落着破碎的砖瓦,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黄沙,看不出当年的建筑形制,更无香火缭绕的痕迹。但正是这份残破,更显历史的厚重。我蹲下身,抚摸着被风沙打磨光滑的残砖,唐荣尧老师在《大地命名者》中的话语在耳畔回响:“每一条河流、每一条古道、每一座山峦,都是大地的署名,都藏着文明的基因。”这座曾经为驼队祈福的寺庙,如今虽只剩残垣断壁,却依然是大地的“署名”之一。爷爷当年的驼队或许也曾路过这里,驼夫们或许曾在庙前短暂驻足,祈求一路平安。岁月无情,将寺庙的繁华掩埋,但它所承载的信仰与期盼,却与驼盐古道的历史一同,沉淀在这片沙漠深处。</p><p class="ql-block"> 采风途中虽行色匆匆,却处处是震撼与共鸣。我望着眼前的山河胜景,结合爷爷的故事、自己近三十年的盐场生涯与唐荣尧老师的文字感悟,在心中默念出诗句:“生临河畔听涛鸣,因梦寻沙赴漠行。卅载盐场承岁月,重寻古道忆峥嵘。” 这份情愫无需纸笔记录,早已刻进心底——从童年时听爷爷讲驼盐故事,到十六岁因三毛的文字与地图上的沙漠奔赴阿拉善,再到退休后重走这条承载着家族记忆与历史厚重的道路,我的一生都与这条长河、这条古道紧密相连。它们是我心中的根,是我创作的源泉,更是我魂牵梦萦的精神家园。</p><p class="ql-block"> 夕阳西下,我们踏上返程之路。车窗外,乌兰布和沙漠的黄沙与巴音木仁黄河的碧波交织成一幅壮丽的画卷,老磴口盐务所的身影渐渐远去,安久庙的残垣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此次采风,不仅让我领略了山河的雄奇,更让我在溯源之旅中重新认识了自己与这片土地的羁绊。爷爷的驼铃、盐场的岁月、古道的沧桑、黄河的奔腾,都与唐荣尧老师笔下的大地情怀融为一体,构成了我生命中最宝贵的精神财富。</p><p class="ql-block"> 长河奔涌,永不停息;古道蜿蜒,薪火相传。此次采风的记忆,将如吉兰泰的盐巴般纯粹,如巴音木仁的黄河般绵长,如戈壁玉般温润,永远镌刻在我的心中。而我也将带着这份感悟与深情,继续在诗词与摄影创作的道路上前行,让长河的涛声、古道的驼铃,永远回荡在诗词的殿堂,让阿拉善大地的故事,永远被世人铭记。</p> <p class="ql-block">老磴口盐务所</p><p class="ql-block"> 盐霜凝作岁月纹,</p><p class="ql-block">磴口风敲旧木门。</p><p class="ql-block">曾载千车咸涩去,</p><p class="ql-block">至今墙缝忆潮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