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不相信眼泪一一之六

老顽童

悲喜交加的一天

寒冷的北方终于刮起了东南风，春姑娘跋涉千里来到这片树林探望青年们。出工时天气就不太好了，大片大片的乌云如羊群被风驱赶过来，吃完中饭后天阴沉得厉害。经验丰富的老高预感要下雨，赶紧告诉了连长。连长抬头看了看天，可不是呗，天真要下雨。一声令下：收工，赶紧回家！

听到收工两字，青中们如同受到电击，纷纷扔下锯斧撒丫子就往回赶。没有雨具没有避雨之地，只能快步赶路，十来里地可不是说到就到的，没等走到一半天空就飘起了雨点，渐渐的大了起来。完了完了！就算你飞跑也必定要淋成个落汤鸡，大家干脆都不赶路了，任由雨点拥抱自己。

回到老点，幸好屋内还有不少柴禾，我赶紧点着了炉子烧起水。大家纷纷脱衣烘谅湿透了的棉衣裤。幸好有厚实的衣服帽子吸去了雨水，内衣还算干燥，否则准得感冒。

这场春雨下得没完没了，而且越下越大，在屋内都能清晰地听到雨点打击草顶的沙沙声。随着茅草饱含水分，水滴慢慢的渗透下来亲吻着熟睡的青年。

正在睡梦中的我，突然觉得有多条冰凉的虫子在脸上爬动，猛地惊醒用手一抹，哪来的虫子是水珠啊！不好，是屋子漏水了！我立马清醒过来忙坐起身大叫：“都快醒醒，房顶漏水啦！”有人把微弱的油灯火苗调到最大，在灯光的照亮下，发现屋内到处都在漏水，很多人的棉大衣上被淋湿了一块，那边烘烤的棉衣裤还没干，这儿盖的又湿了，这觉还怎么睡？想哭也哭不出，北大荒不相信眼泪！眼泪在此毫无意义，只有与命运抗争！

大家忙不迭把脸盆放在漏水处，裹紧大衣 蜷缩在干躁处，也有人没处躲只能撑起雨伞。睡觉前有人说这雨最好一直下，那明天就不用出工了，这下好了一语成真，就算天晴也出不了工了，这烂摊子够收拾一天了。屋里静得可怕，水珠掉落脸盆中发出的嗒嗒响声是那么的清脆。不多时听到不远处传来姑娘们的哭声，在夜间更显得凄惨无助。我想那女生宿舍肯定也漏雨了，姑娘毕竟没有男生坚强。

老天似乎跟我们开了个玩笑，天亮了雨也渐渐消停。我下铺拿起脸盆想外出装点雪好洗刷，可眼前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那满山遍野的残雪被雨水全都歼灭，一时不知到哪儿去弄水。虽然知道山下有条小河，那距离也太远了，来回得半个小时，而且没有路。正发愁时见连长领看几个老乡走了过来，他们来看看漏雨情况，好进行维修。

青年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述说着夜晚的惨状，更关心的是到哪儿去弄水。此刻水比任何事都重要。连长叫大家都别急，有道是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一个老乡带着我们朝一个小山谷走去，不多远就看见有一片草甸子，分布着大小不同的水泡子，只是水有点发黄。

今天虽然不用去新点干活了，却也不能休息，除了女青年愿干什么就干什么，男青年和老乡全部修理屋顶，添草的添草和泥的和泥，再往房顶上铺层油毛毡，这样再下大雨也不会漏了。

中午到食堂里去吃饭，我忽然看见食堂的床铺上坐着一位陌生的青年，来了一个多星期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外人。像见到外星人似的大家围着他，好奇的问他是哪儿来，来干什么的？得到的回答却让大家高兴极了。原来此人也是上海知青，叫鲍平，是随车押送我们的行李。今天行李运来了，很不幸由于昨天下雨，小道泥泞不堪很难行走，卡车开到森警队就不肯开进来，就地卸下。森警队离开这儿足有七八里地，还得自己去扛回来。

这到底是喜讯还是悲剧，难道这就是悲喜交加。行李来就意味着晚上有被子盖有衣服换，绝对是件喜事！最重要的是箱子里有好吃的。不就是抬个箱子嘛，还能比扛大木头累？

准备好绳子和杠棒，众人喜滋滋七嘴八舌往森警队赶。到了地方又傻眼了，这些笨重的行李是从卡车上推下来了，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地，好些木箱子开裂了，真让人心痛。大伙儿边咒骂司机不是个东西，边捆扎行李穿上杠棒抬起赶路。

这条小路还真不好走，被雨水浸湿的泥泞不堪，走一步滑三滑。虽然青年们只经过一个来星期的奋斗，已锻炼得无比坚强，根本不把它当回事。我也真佩服姑娘们，都只有十六七岁，还是个女孩子啊，还有生理上的麻烦，这几天真不知道她们是如何克服困难坚持下来的。

行李箱子每人至少一到二个，扛一次是扛不完的，还得往返一次，等第二次扛回来天已昏暗。大伙儿忙着把箱子外捆绑的草包草绳弄掉，打开箱子最先拿出来的是咸肉咸鱼香肠大米，准备开个小灶祭祭五脏庙。有米出米有肉出肉，没有的就去点火担水淘米烧饭，大家分工明确各显神通。没有锅就用脸盆替代，没有桌子用箱子替代。忙碌了一会青年们终于吃上久违的美味了。

我晚上睡在暖和的被窝里，别提多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