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龙脊上的国度</p><p class="ql-block"> 我要登长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念头不再是微风拂过心湖,而是化作了奔涌的江河,在我胸膛里咆哮、冲撞。它是一头被唤醒的雄狮,用利爪抓挠着我的神魂;它是一支无形的号角,日夜在我耳畔吹响出征的旋律。十年了!整整十年,我生命的年轮已悄然增添了十圈,而那条横亘在北国山峦的巨龙,可曾改变了它的容颜?不,它不会改变。千年的风霜都未能磨去它的棱角,十年的光阴,于它不过弹指一瞬。可于我,这十年,却是太漫长、太焦灼的等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目光,早已厌倦了都市里那被切割成方块的、怯懦的天空。我要去看!去看那“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的穹庐似的旷远天宇。我的双足,早已疲于在光滑的大理石与柔软的地毯上行走。我要去踏!去踏那被无数先辈的体温与血汗浸润过的、坚实而粗粝的城砖。那砖石,在我想象中,是活的!它们不是冰冷的死物,它们是凝固的时间,是站着的历史。我渴望俯下身去,将我的脸颊,我滚烫的、属于二十一世纪的脸颊,紧紧贴在那斑驳的墙面上。我要听!听那砖石的缝隙里,是否还回响着“秦时明月汉时关”的刁斗,呜咽着“万里长征人未还”的羌笛,震荡着“不教胡马度阴山”的呐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渴望,是如此的烧灼,几乎要将我点燃。白日里,我行走在车水马龙之间,魂魄却已飞越千山万水,立在了那巍峨的烽火台顶。我看见群山在我脚下奔腾,如凝固了的、青绿色的海啸;我看见长城,这条东方巨龙,就在这惊涛骇浪之中,昂起它不屈的头颅,舒展它绵延万里的脊梁,向着无尽的天际,作一场无声而最为壮阔的宣誓!有人说这只不过是一堵旧墙,语言之傲慢在这真实的、磅礴的伟力面前,显得何等苍白,何等可笑!他们不懂,这蜿蜒的,不是墙垣,是我们中华民族背脊上的龙骨!这矗立的,不是烽燧,是我们文明薪火相传的灯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夜色愈深,我这幻象便愈发清晰,几乎要破开这钢筋水泥的囚笼。我躺在床上,便能感到身下不是柔软的床垫,而是长城之巅那冰凉而坚硬的方砖。塞外的长风,带着大漠黄沙的颗粒感,带着千年冰雪的凛冽,呼啸着灌满我的胸膛,吹得我衣袂猎猎,发丝狂舞。这风,曾吹动过李广的战袍,曾冰冷过戍卒的刀锋,如今,它来吹我了!它要吹醒我血脉里沉睡的记忆,吹亮我灵魂中黯淡的星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行程,何止“二万”?从我这被现代文明包裹的躯壳,到那颗在长城上狂跳的赤子之心,其间的距离,又何尝不是一场万里长征?但“不到长城非好汉”!这七个字,如霹雳,如战鼓,催逼着我,激励着我。我要去做一回好汉,做一回触摸着民族根脉、承继着先祖遗志的、顶天立地的女汉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看吧!那龙脊之上,是谁的身影在与我的影子重叠?是那“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的太白豪情,是那“塞上长城空自许”的放翁悲慨,是那“但使龙城飞将在”的昌龄壮志!他们,都曾将生命与情怀,浇筑进这砖石之中。而今,轮到我了。我要去,我要去用我的双脚,为这首永不完结的史诗,添上一个属于我的、微末而虔诚的音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已不只是一次游览,这是一次朝圣,一次与历史、与国魂的庄严合体。我的血脉,早已为这一刻而贲张;我的热泪,早已为这一幕而充盈。长城啊,你这龙脊上的国度!请等我,等我前来,将我这满腔沸腾的热血,将我这一颗赤诚的、中国的心,毫无保留地,奉献于你的脚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记:刘老根去病房,我一人在家,写下这段话,表达要去北京登长城的决心!于10月21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