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趣味·创意问答】 壶口瀑布 中华之魂

帅江南

文字图片:帅江南

背景音乐:《壶口瀑布》

在位时，因事务缠身，虽有机会，但一直与疗养无缘。退休后，事少了，休闲了，心静了，因此才动念起疗养这回事。原本以为，疗养无非就是医疗与休养，可这次来到西安，才知道疗养之中还有“景养”一说。细想之下确有道理，正如苏东坡所言：“人生有味是清欢”，那份清淡的欢愉，多半藏在山水自然之间，人与天地万物的交融，本就是滋养身心最好的良药。

于是，心中那份埋藏已久的向往，便毫不犹豫地投向了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壶口瀑布。回想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在西安求学时，就因道阻且长、交通不便而遗憾错过。如今，路网纵横、往来便捷，终于可以一偿夙愿，了却这桩萦绕心头多年的念想。

在神州大地上，若想领略水的清丽与秀美，你可以泛舟于桂林的漓江，或是漫步在荔波的小七孔；若想体会水的古朴与温婉，你可以徜徉于嘉兴的乌镇，或是流连在苏州的周庄。然而，若你渴望感受水的雄浑气魄与磅礴壮美，那么天地之间，便只有一个去处，一个独一无二的选择——秦晋大峡谷中，那惊雷怒吼、万马奔腾的黄河壶口瀑布！

壶口瀑布，位于秦晋大峡谷中段，西距陕西宜川县城40公里，东距山西吉县县城28公里，如一条巨龙横跨两省，是两省共有的天然奇观。壶口瀑布是中国的第二大瀑布，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黄色瀑布，因其独特的自然风貌与深厚的文化底蕴，被誉为“黄河之心，中华之魂”。

从西安到壶口，相近三个小时的车程。车出西安后，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便如一幅缓缓展开的长卷，从沃野千里的关中平原，渐渐过渡到“陇阪高无极，苍然望不穷”的黄土高原。那一道道被岁月与风雨切割出的沟壑，层层叠叠，像是大地老人额头上深刻的皱纹，默默诉说着千万年来的沧桑。随着壶口瀑布的临近，空气中仿佛弥漫起一种特别的气息——那是黄河水携带着黄土的味道，质朴，却直抵肺腑。

在离瀑布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时，举目望去，便可以远远地看见前方峡谷上空，一团团、一缕缕的水汽云烟，蒸腾缭绕，那并非天上的云，而是壶口激流溅起的飞雾，氤氤氲氲，迷迷蒙蒙，为那即将到来的惊世之景，蒙上了一层神秘而磅礴的帷幕。与此同时，瀑布未见其形，先闻其声，空气中传来那不绝于耳的震吼，仿佛来自天际，又似源自地底，如惊雷滚地，似万马奔腾，声音撼天动地，震撼人心。

步入景区，所有的预感与想象，在目光触及瀑布的刹那，都一一有了回应。只见源自青藏高原一路浩荡奔腾而来的黄河，纳百川，汇千流，何等壮阔，行至此处，却仿佛被造物主无形的巨手骤然扼住了咽喉。三百余米的河面，猛地收缩、挤压成区区五十余米的狭窄壶口。所有的水流，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激情，都在这一刻被强行约束，然后向着那深陷的龙槽，轰然倾泻而下，形成“千里黄河一壶收”的壮观景象，壶口瀑布因此而得名。明代诗人惠世扬“源出昆仑衍大流，玉关九转一壶收”的诗句，此刻读来，才知不是诗的夸张，而是真实的写照。

沿着岸边游览栈道缓步前行，脚下便是被亿万年激流冲刷而成的龙槽，岩壁上满是水流刻蚀的痕迹，纵横交错，宛若一部摊开的无字天书，记录着黄河的年纪，也铭刻着华夏的春秋。从不同的角度望去，瀑布呈现出种种幻景：有“壶底生烟”的迷蒙，那是水汽在阳光下幻化的霓虹；有“霓虹戏水”的绚烂，一道小小的彩虹时隐时现，仿佛龙女遗落的彩绦；更有“谷涧生雷”的雄浑，那声音在狭窄的峡谷中来回碰撞、激荡，愈发显得气势恢宏。

行至栈道深处的拐弯处，视野豁然开朗，此处正是观瀑的绝佳位置。我扶栏静立，凝神望去，只见滔滔黄水，如自九天倾泻，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将下来。那水是极浓稠的，仿佛不是液体，而是沸腾的、流动的黄土高原本身。它们翻滚着，冲撞着，咆哮着，激起数丈高的巨浪。每一朵浪花都在炸裂，每一滴水珠都在呐喊。这哪里是水？这分明是曹植笔下“钟鼓铿锵，箫管嘈喝”的盛世乐章；是李白诗中“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的凛凛军阵。那震耳欲聋的咆哮，是冲锋的号角，是决战的呐喊，是岳飞“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悲壮与豪情！在这纯粹的自然伟力面前，个人的渺小与烦忧，都被涤荡得一干二净，心中只剩下一种原始的、近乎颤栗的崇畏，与一股被点燃的、欲与天地相争的勇毅。

临此雄境，不免神驰千古。遥想上古之时，大禹“导河积石，至于龙门”，面对的就是这般狂放不羁的怒涛吧？这浑黄的流水，曾映照过汉武帝巡边楼船的帆影，曾浸润过李白醉后挥毫的诗笔。谪仙人虽然未必亲临壶口，却以通天的手眼，捉住了黄河的精魂，写下“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千古绝唱。这“天上”二字，写尽了其来源的神秘与高远；这“不复回”，则道破了其意志的决绝与一往无前的豪迈！

而最让我心潮澎湃的，是凝望这永恒奔流时，想起那段烽火连天的岁月——诗人光未然与作曲家冼星海，正是被黄河的怒吼所震撼，谱写出那部让一个民族在血火中挺起脊梁的《黄河大合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那磅礡的旋律，仿佛已融入这奔腾的咆哮之中，至今仍在峡谷间激荡回响。我忽然明白了，为何壶口瀑布被称为“中华之魂”，正因为它的雄浑、它的不屈、它的包容与它的坚韧，不正是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人们最真实的写照么？

离开壶口瀑布，坐在返程车上，闭目凝神，那雷霆万钧的咆哮声依旧在耳边回荡，那金涛澎湃的景象依旧在眼前奔涌。壶口瀑布，中华之魂！它不只是一处风景，更是一部奔流不息的史诗。它如同时代的见证者，见证着周秦汉唐的云烟，铭记着宋元明清的月色。它从历史的深处奔来，如巨龙昂首，向着未来的大海而去，永不停歇。

文中引用了李白“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千古名句，请问它出自李白的哪一首著名诗歌？这首诗淋漓尽致地抒发了诗人哪些复杂的人生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