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陕北长城砖石间寻觅——走进榆阳

怡然

在陕北寻墙觅堡的第四、五日，我们的脚步从府谷迈向了神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我们探访了闪耀着远古文明辉煌的石峁古城遗址；探访了麟州故城、永兴堡、东山旧城、神木营城、柏林堡、高家堡这六座营堡，遗憾的是，我们暂未踏足大柏油堡——这份留白，恰是神木赠予我们的念想，我们笃定地说：神木，再会！行至神木高家堡，怡然、火燕与领队鬼斧一同走进人民公社大食堂，享用了一顿充满年代感的午餐，为旅途添了几分烟火气。餐后我们继续循着长城脉络探访建安堡与双山堡，便已是从神木跨入了榆阳地界。 关于榆阳——榆阳区位于陕西省北部，地处陕甘宁蒙晋交界处，是榆林市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榆阳既是一座汉蒙文化千年交融、京畿江南风韵犹存的古城，明成化年间筑榆林城，成为九边重镇之一。榆阳境内以明长城为界，北为风沙草滩区，南为丘陵沟壑区——榆阳，我们来了，在长城砖石间寻觅您的古韵风情！ ——建安堡建安堡位于榆林市榆阳区大河塔镇大河塔村，为明代长城线上著名的36营堡一，建于明成化十年（公元1474年），巡抚余子俊筑堡设防。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用砖石外包砌筑堡墙。 建安堡东门——建安堡城址平面为东西长、南北窄的长方形，东北角呈半圆形。有东、南、北三个城门，每个城门均有瓮城、门楼。南门为砖包夯土墙，筑一座角楼，东、西墙各筑一马面。这是东门，门楼“五券五伏”的结构属于建筑中等级最高的做法。 建安堡的航拍照片。建安堡位于山顶，位置较高，属于极冲上地，目前处于半废弃状态。 从东门到门洞望进去，看到有一座阁楼，那是什么建筑？ 看到这个标示牌，我们目力所及的楼阁应该是钟楼。建安堡内有大寺庙、娘娘庙、关帝庙、钟鼓楼等明清寺庙遗址。 钟楼（中兴楼）——天呐，这座钟鼓楼竟然也是五伏五券，规格真高！据记载：钟鼓楼位于建安堡中心，初建于洪武三年（1370年），比建安堡修建的时间还要早100多年。 我们以钟楼为中心，向西、向南、向北、又向东，游览了建安堡。 一层楼台平面呈方形，居中开十字穿心洞，中心四角攒尖顶。洞口五坯五券砖砌，楼台壁面下部砌19层条石，上部砖砌。顶部出檐平砖六层，花牙三层，过洞中央18根圆木搭成梁架结构支撑顶部。这是从一楼穿心洞望众神楼。 这座钟楼也叫中兴楼，据说中兴楼上有《重修中兴楼碑》。 钟楼的木梯陡峭近70度角，空间狭窄只能容一人缓步而上。二层为砖砌台体建筑，1997年新建，二楼是玉帝庙，三楼为真武庙。 在西北的边堡都有建钟楼的习俗，既是政治文化中心又是宗教活动场所，故被当地百姓冠以“玉帝楼”“玉皇阁”之类的称谓，“威震北方”匾额高高悬挂。通常情况下先建有城堡，后在城堡中心建楼，而建安堡先建楼，后有堡，建安城堡围绕此楼建造而成。 我们在中兴楼上找到了失去碑座、扑倒于地的《重修中兴楼碑》，碑上记载：中兴楼创修于成化末季，补于雍正初年，至今已有540多年历史——这一记载与上文提到的最早建于洪武三年（1370年）有些不符，感觉莫衷一是。 1979年重修钟鼓楼碑 仍然是钟楼（中兴楼），鬼斧领队与火燕收完无人机，建安堡的天光黯淡下来，怡然如魅影般还在中兴楼旁转悠——让人着迷的一座楼子！ 路两旁掩于荒草间的老房子，称为“百年老屋”。在这片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古老的窑洞屋顶的杂草肆意疯长，曾精致的木窗棂几近坍塌，那拱形的窑洞口，曾映照着多少代人的晨昏，如今却只余下空旷的回响…… 三官庙——穿过中兴楼，沿着一路荒草继续向西，发现另一座楼阁——三官庙。 官庙位于建安堡西墙马面上，是村民在80年代以后陆续重建的寺庙之一。 庙上有“永镇北方”四个大字，展现出这座古城的厚重历史。 建安堡西墙。 从三官庙望建安堡正中的钟楼（中兴楼）。 从建安堡三官庙下来，我们回到了钟楼，向南。这是在钟楼城门洞向南看到的楼阁，按照标识，应该是众神庙。阁楼上没什么可看，我们便从旁边绕过，奔南门。 众神庙对面的戏台。 建安堡南门。 南门外还保留着瓮城。 建安堡南垣，墙基规整如削，夯土墙体坚若磐石。五百年风雨剥蚀，它依旧昂首挺立，将岁月的沧桑凝作不倒的脊梁。西南角的城垣之上，一座寺庙默然矗立，我们未及近观，只留一份远眺的遐思。 南城垣外的省文保碑与县文报碑，它巍然挺立的样子与南城垣外城墙的壁立如削倒是相辅相成。 王总兵事迹——南城门内立牌介绍王总兵事迹。清康熙十四年（1675年）怀远周济民（又名周四），在西川（今子洲）聚众起义反清，不久攻下定边、靖边、米脂，绥德一带。定边守将朱龙、神木守将孙崇雅响应周四，在攻打神木时，途经建安堡，夜袭城堡，在攻破北门后，烧杀抢夺了半个城堡，驻城总兵率军120名与之对抗。当时，当地籍王总兵正返乡守孝，被战火惊醒，立即集结随队人员30多名镇守建安堡东门，拼死抵抗，双方伤亡惨重，燧周部进攻受阻往东北方向撤退，王总兵英勇奋战、单枪匹马追至瓦罐粱一带，战马陷入泥沙被周四残部包围，削去头颅，无首立身坐于马背巍然不动，周阳残部见状惊为天人落荒而逃，直至百姓跪马前叩首祷告，方才安然落于马下。后王总兵之子为其父铸金首，避歹人侵扰用时49天葬坟墓50余处，现王总兵真实墓葬无业考证。 大寺庙——大寺庙位于建安堡城内东北侧，始建于明朝，盛于清朝，彼时香火旺盛，闻名遐迩。 大广寺门之佛门广大，怡然突然看出点问题：既然横幅顺序是从左向右，对联顺序与横幅文字方向保持一致，也应该从左向右好吧，这副对联的顺序显然不对嘛！但是，都已经是废弃了的寺庙，谁还去管它呢？ 关帝庙——看见荒草凄凄、庙门紧闭，我们也就失去了到访的兴趣，仅仅拍了关帝庙的影壁，又是色彩鲜明的九龙壁，虽然我们看到的建安堡到处都是一片荒芜，但这九龙壁影壁却生机勃勃。这块九龙壁与我们在府谷关帝庙看到的一样，看样子是批量生产，与其它无关。 眼光娘娘庙——眼光娘娘庙在大寺庙的西面，这两座寺庙是建安堡最有影响力的寺庙。但“眼光娘娘庙”我还第一次见到，感觉甚是新鲜。庙门的对联很有意思：对联为：廟院有塵清風掃，山門無鎖白雲封；横批是保我子孙。这副对联与我们在山西保德关帝庙看到的一样。“保我子孙”，怡然想这是眼光娘娘的职责吗？庙门虚掩，我们迟迟疑疑地推开庙门，到里面看看吧！ 先看这《重修眼光菩萨送子娘娘碑记》，眼光菩萨与送子娘娘是指同一神祇？不是。眼光娘娘全称“眼光圣母惠照明目元君”，是道教神话传说中的女神，其道场在东岳泰山，她是一位专职负责医治民众眼疾的女仙，手托着一只大眼，象征明目去眼疾；送子观音是佛教中主宰生育的神祗，全称“大慈大悲救苦救难送子观音菩萨”，通常被描绘为怀抱婴儿的形象。但二者又有联系。都与生育相关：送子观音主要职能是赐予信徒子女，而眼光娘娘在道教信仰中也被认为主宰着一个家庭里孩子的数量，信众也会向其祈求早生贵子或是求男求女。其它的相同之处在于：皆为女性神祇；都象征着美好愿望；都有慈悲善良的特质。所以，在一些民间信仰中，会将两者混淆在一起。 不同于堡子中的大寺庙与观音庙，眼光娘娘庙还有香火的，“保我子孙”涉及到每一个家庭。 建安堡北门——穿过及腰的蒿草向北寻去，脚下竟隐现着前人踩出的路径。怡然暗自揣度：“是同来寻古的知己，还是照看庄稼的村民？”心底却偏向着前者。拨开荒芜的瞬间，仿佛踏入时光隧道，破译那封存了五百余年历史密码。 据考量：建安堡北门无存，豁口宽6米，瓮城开西门。 北门瓮城，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北门外应该是断崖！”我对火燕说。火燕说，你怎么知道？你想啊，建安堡原有东南北三个堡门，南门、东门在原遗址进行了复修，北门没有复修的缘由应该是“此路不通”，因而可能是断崖。也许怡然的推理没有什么道理，但火燕到瓮城边缘看看，下面果然是断崖！ 夕阳西下的建安堡有一种苍凉的美！2013至2015年国家文物局实施明长城保护加固工程，建安堡荣获“第三届全国优秀文物维修工程”和“中国文物保护示范工程”奖。电影《东邪西毒》、电视剧《大秦腔》、大型纪录片《望长城》等影视剧曾在这里拍摄。资料显示建安堡有居民30多户，应该是至少前十年的统计数据，现在堡子里有多少人呢？“不超过二十个人”，村民们对我们说。 这是建安堡村的牌坊，在车上匆匆拍摄。离开建安堡，心里涌起一种淡淡的怅惘。昔日固若金汤的城堡，现在已是破败的城垣，曾经"三街六巷七口井"的繁华街巷，如今被荒草侵占，恍若蛮荒的剪影……建安堡的老人们啊，不知道你们还能坚守多久！ ——双山堡离开建安堡，我们去寻找双山堡。双山堡位于榆阳区麻黄桑镇双山堡村，是明长城延绥镇“三十六营堡”之一。 这是双山堡西门？好丑！跟建安堡的现存状况真是无法比拟！但是双山堡的价值并不会被这座丑西门所泯灭。明正统二年（1437年）由延绥巡抚在北地湾初筑堡寨，成化年间移筑今址，万历六年（1578年）重修。该营堡北距大边5千米，东距建安堡20千米，西距常乐堡20千米。 从西门开车进入堡子，堡子里也很空旷，但与建安堡的荒芜相反，非常干净整洁。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崭新的寺庙，好像还没有完工。 这是老爷庙。老爷庙供奉谁？“老爷庙”是民间对供奉特定神明庙宇的俗称，核心供奉对象多为关羽（关老爷），因关羽在民间被尊为“武圣”“关老爷”，是最常见的“老爷”形象。部分地区的老爷庙也可能根据地域信仰差异，供奉土地公、岳飞或其他地方保护神，但以关羽为绝对主流。 这座寺庙还没有名字，但有“元佑此方”的匾额。这说的是哪位神祇呢？原来这是双山温老爷庙。 赫连勃勃凤凰陵怎么还在这里？鬼斧领队我们都很怀疑。其实不是我们怀疑，赫连勃勃凤凰陵的所在存在较大的争议，尚未得到确凿的历史文献记载和考古证据支持。据清嘉庆年间《延安府志》记载：“赫连勃勃疑冢，在延川县东南六十里白浮图寺前。有七冢，相传为夏王疑冢云”。《延川县志》也记载：“白浮图寺，在县城南六十里，寺前有七冢，前人以为夏王疑冢”。目前仅存二冢，位于陕西省延安市延川县稍道河乡古里村东1.5公里处…… 看完西门附近的一系列寺庙，我们开车进入堡子中心，发现更为壮观的楼阁——钟鼓楼。 这壮观的三层楼阁，其结构与建安堡的钟鼓楼一样：二楼是玉帝庙，三楼为真武庙。真是太新了，我们没有心情登楼去看了。 钟鼓楼对面是戏台。 转过钟鼓楼，我们看到南城墙附近有一座寺庙，到了跟前，发现这座寺庙还存有一点古风，这是一座上方娘娘庙。 不过怡然有些不懂了，既然是上方娘娘庙，天花板怎么会是太极图图案呢？ 双山堡啊双山堡，你真的是一点古迹也没有吗？ 我们又转到了堡子的北面，发现一座九级佛塔，虽然一点也不沧桑，但总觉得应该有些故事，塔而寺，有塔一定有寺吧！ 果然，塔后就是一座金刚殿！ 金刚殿大殿外有一座石碑，看着很古朴呢！ 石碑上的碑文漫漶严重，但细看碑文，有“乾陵十七岁年岁次壬申”的字迹——这正是此座寺庙的历史价值所在吧！ 金刚寺大殿内也有壁画，但是色彩艳丽、画风拙稚，没有古风。 光看寺庙了，我们看看双山寺的堡墙遗迹吧！双山堡依山就势铲削而成，属极冲中地。其平面呈不规则形，城周长约1.61千米，占地面积约0.08平方千米。现存城墙、马面、角楼及城门残迹等。 堡子南墙，只有一段遗存在深秋的风中叹息！ 但是航拍的照片显示南墙外是峻坡深壑。 堡子的西北角楼 堡子的西堡墙。 这是堡子东墙，几乎完全被深沟险壑割裂吞噬。 双山堡还有一座崇山寺，这是恢宏壮观的山门，没进寺庙，只拍山门而已。 出了这座山门就走出了双山寺。双山堡是陕北保存较好的营堡之一，对于研究明代军事防御体系有着重要的意义，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和科学价值。 现在的双山堡是冷冷清清地干干净净，堡内已经没有居民，成为众神集结的堡城，居民们已经都搬迁到堡外居住了，愚以为这大可不必，有人的滋养，众神们才能享受到真正的烟火气，生活才充满激情。但是堡子也有热闹的时候，比如庙会的时候，众神们也就那几天上班，其它时候就懒懒散散了。 双山堡的修庙运动远没有结束，我们看到堡子里张贴的的告示：2025年关于崇山寺的修缮费用为1742817元。 当夜幕降临时，我们抵达榆林城住宿，即将与团队其他成员汇合，一场期待已久的国庆七日榆林长城行，也自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