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走在亳州的老街巷里,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像是从千年前的汉唐吹来的一缕风。这里是华佗的故乡,也是中国最古老的中药材集散地之一。市集上人声鼎沸,摊位连着摊位,黄芪、当归、党参堆成小山,晾晒的茯苓在竹匾里泛着微光。老药工坐在柜台后头,一手执秤,一手拨算盘,动作利落得像在弹琴。他们不说“卖药”,只说“济世”,仿佛每一味药材都带着使命而来。</p> <p class="ql-block">拐进一家老药铺,迎面是一尊身着长袍的人物雕像,他微微低首,手里仿佛还托着一剂刚配好的方子。四周的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小抽屉像一本本打开的古籍,每个格子上都贴着毛笔字:川芎、白芍、地黄……抬头看,蓝白瓷罐静静悬在梁下,像是储存着某个季节的雨露与阳光。一位老师傅正从抽屉里取出陈皮,轻轻一嗅,便道:“三年的,够味。”这味道一散开,整间屋子都活了过来。</p> <p class="ql-block">走出药铺,街心广场上立着一只巨大的金色葫芦,水从葫芦口潺潺流下,溅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孩子们围着跑,老人坐在栏杆边晒太阳,有人轻声说:“那是‘悬壶济世’的壶。”我抬头望去,葫芦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颗不灭的心。身后是灰瓦白墙的药号,门前红灯笼随风轻晃;远处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天空。传统与现代,在这里不是对立,而是彼此映照。</p> <p class="ql-block">清明前后,城里的华佗庙前搭起了祭台。红底横幅上写着“纪念华佗诞辰1898周年祭祀典礼”,香炉里青烟袅袅,供桌上摆着五谷、艾草和一碟亲手炮制的九蒸九晒熟地黄。几位老中医穿着素色长衫,缓缓行礼。没有喧嚣,只有钟磬轻响,仿佛时光倒流,那位“建安三神医”之一的华佗,正从史书里走出来,走进这一缕药香、一场虔诚。</p> <p class="ql-block">市集边缘,一家“人参大卖场”格外醒目。绿色广告牌上写着“颈肩腰腿痛,早贴早轻松”,电话号码和二维码一应俱全。可别小看这市井气息——推门进去,满屋参香扑鼻,野山参、高丽参、红参、生晒参,分门别类摆在玻璃柜中。老板是位中年汉子,一边打包一边笑:“咱家三代做参,贴牌不如真货实在。”他递来一小片西洋参含着,回甘清冽,像是把整片长白山的雾气都含在了嘴里。</p> <p class="ql-block">大家都说中医亡于中药,这话有一点偏了,说白一点点是现在的教育,引导学生不是用中医理论思维来指导临床,丢弃了大量的基本功,搞所谓的中医实验学,培养出一批弄虚作假不会看病的中医,这才是让中医死亡的根本。</p> <p class="ql-block">馆前那座石牌坊巍然矗立,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坊额上刻着“医之始祖”四个大字。石碑静静立在前方,写着“李时珍纪念馆”几个字,被阳光照得发亮。绿树成荫,鸟鸣清脆,仿佛连草木都在诵读《本草》。站在这里,你会觉得,有些东西比时间更久远——比如对生命的敬畏,比如对自然的信任。</p> <p class="ql-block">最后一站,是一尊金色的半身像,长须垂落,目光深邃。他站在红基座上,像一位沉默的守护者。铭牌上中英文并列,讲述着他的生平。我不知他具体是谁,但那神情,像极了所有在灯下研药、在案前写方的老医者。他不属于某个时代,而是属于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药香与仁心。</p>
<p class="ql-block">走完这一程,我才真正懂得,亳州的中药材市场,不只是买卖的场所,它是一座活着的博物馆,一条流动的医脉。每一味药,都有它的来处;每一缕香,都在讲述一个关于治愈的故事。而我,只是一个闻香而来的过客,在这千年药都里,轻轻记下了一段温热的时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