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秋韵

宴

秋光漫过黄土高原的沟壑，终于在黄河岸边铺展开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时，河面泛着细碎的银光，像是谁把昨夜的星光揉进了浊浪里。远处的山峁褪去了盛夏的苍翠，换上赭黄与深褐的外衣，与河水中翻滚的泥沙遥遥相应，倒像是大地将自己的肌理，轻轻映在了母亲河的衣襟上。

我沿着河岸边的碎石路漫步，脚下时不时的就会踢到半埋在沙土中的黄河石，石子还带着水浸后的温润。不远处河畔上的杨树早已燃成一片火海，风一吹，橙红的叶子便打着旋儿落下，有的飘进河里，随波逐流成了远行的“小船”；有的落在岸边的杂草丛上，为干枯的荒野茅草地增添了一抹亮色。

来到了黄河渡口，秋日的热闹便撞进了眼里。青石板上几位老者坐在那里抽着旱烟，烟袋锅子“滋滋”冒着烟火，聊着今秋的河水深浅，偶尔抬头望一眼远处驶来的渡船，嗓门洪亮地喊上一句：“慢些靠岸哟！”

正午的阳光变得炽烈，河面的雾霭已彻底散去，黄河的壮阔愈发清晰。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奔腾向前，遇到暗礁时激起丈高的水花，落下时又溅起细碎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短暂却耀眼的光。河面上能看见邮轮载着游客们行驶在河中。一群鸟儿扑棱着翅膀掠过河面，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让这辽阔的河面多了几分灵动。

待到夕阳西下，河面上的晚霞开始上演最惊艳的变幻。起初是淡粉的云霞漫在天际，将河水染成温柔的胭脂色；片刻后，霞光渐深，变成炽热的橘红与明黄，像是有人在天边点燃了火焰，连带着河水中的浪尖都裹上了金边，每一次翻滚都泛着耀眼的光；最后，暮色渐沉，晚霞褪去浓烈的色彩，只留下淡淡的紫与灰，贴在远处的山尖上，河水也随之沉静下来，泛着暗哑的微光，唯有落在荷叶上的小鸟，为这静谧的画面添了丝动感。

河岸的胡杨树此时泛着金辉，枝桠间的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与落日道别。远处的村落升起了袅袅炊烟，与河面上渐渐腾起的水汽交织在一起，朦胧间竟分不清哪是烟、哪是雾。

暮色渐浓时，晚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岸边的胡杨树叶还在微风中簌簌落下，水车却依然在不停歇的转动着，黄河的水声愈发清晰。这秋日的黄河，既没有春日的温柔，也没有夏日的汹涌，却有着独属于金秋这个季节的厚重与从容——它裹着两岸的斑斓，载着渡口的热闹，盛着晚霞的绚烂，在岁月里静静流淌，将秋的韵味，酿成了时光里最绵长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