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首讴歌平民人生的古诗

陈厚全

以诗明志，借物抒情，是千百年来我国诗人的优良传统。高山峻岭，大江大河，劲松节竹，飞禽走兽，花草鱼虫，皆可入诗，配上美酒，高歌浅唱，以解胸中块垒。

清代诗人袁枚，独辟蹊径，选择卑微不起眼的苔藓为主题，作名为《苔》的诗两首，以吟诵平民百姓的平凡人生。

如下：

其一

‌白日不到处，

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

也学牡丹开。‌‌‌

苔藓生活在阴暗潮湿，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但是我的青春一直都在，苔藓的花很小很小，像米粒一般，但它也是花朵，也学着像牡丹一般盛开。

其二

‌各有心情在，

随渠爱暖凉。

青苔问红叶，

何物是斜阳。‌‌‌

青苔不起眼，红叶很艳丽，但是我们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心情，你喜欢在暖阳的地方生长，我喜欢一片阴凉，我想问问你，什么是夕阳西下啊？

袁枚的《苔》，诗句平白浅显，通俗易懂，一目了然。通过描绘苔藓在阴暗环境中顽强生长、微小如米却如牡丹般绽放的形象，虽然不知道斜阳为何物，仍保持有豁达的心态，‌表达了即使身处逆境或自身条件平凡，也应保持自信自强、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努力实现自身价值‌的人生哲理。‌‌

袁枚（公元1716—1797年），字子才，号简斋，一号存斋，钱塘（今浙江杭州）人。清乾隆四年（公元1739年）进士，选庶吉士，入翰林院。之后又在江苏一带的县城当任县令。

乾隆十三年（公元1748年），三十三岁的袁枚辞官回家，在江宁小仓山买了一处园子，取名随园，后人称他为随园先生。

袁枚在随园一直生活到离世，享年八十三岁，五十年的时光里，与诗画为伴，山水为邻。

史料记载，他将家里的田地，山林出租，收取租金，自己则一边给人写诗文，赚取稿费，一边当教书先生，挣些学费。总之，袁枚辞官后，生活于社会底层，怡然自得。

袁枚《小仓山房诗文集》中这两首咏苔的同题五言绝句，生动地表现了苔藓生长的特性，咏叹它受本性和境遇的种种限制，表达了对不能够得到阳光照耀，却兀自执着生长的苔藓的同情与悲悯。

从诗句中，我们可以感受到，由于阳光的偏爱，青苔红叶各有暖凉不同的待遇，因此才有青苔对红叶的发问。这其实就是对阳光不能做到“普照万物”的指责了。诗中青苔那怯怯而又执着向往的神情，读之令人悯然。

诗写得富于情趣，饶有意蕴。

苔藓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生长，本身是没有前途可言的，但是诗人却说，我也有青春啊，而且它一直都在，因为在我的心里，那青春的光芒一直在闪耀。

虽然苔藓本身就很不受关注，在姹紫嫣红的世界里被大家忽视，但是我依然会选择盛放，属于自己的灿烂。

回到现实，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像牡丹一般雍容华贵。能当大官的，能称之为科学大家、文学大师的，公认的成功人士、社会精英的，毕竟是极少数。而绝大多数人，基本都处于社会中下层，最后都是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一生，默默的生长，默默的努力，不言辛苦，努力绽放，不求大红大紫，孤身暗巷也要有自己独特的光芒。就像“苔藓”一样，为家庭，为生活，为这个社会带来自己的一片绿意盎然。

我的身边，从小学到大学的同班同学，我的亲戚及曾经的同事、工友，以及周边熟悉的朋友，大都属于这个层次。但往往也是他们，人生也是一幅充满韧性与智慧的生存画卷。他们用最朴实的姿态，在生活的夹缝中寻找光亮。

每天为生计奔波，却依然保持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用汗水换取微薄收入，加班、兼职是常态，但依然咬牙坚持。

生活的日常‌精打细算‌：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菜市场的讨价还价、二手市场的淘货，都是生活的必修课。

居住环境‌老旧屋居多，空间狭小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因为，那是家庭遮风挡雨的港湾。

邻里互助‌。借个酱油，帮忙看孩子，底层社区的人情味比高楼大厦更浓。

知足常乐‌。虽然日子艰难，但孩子的一个好的考试成绩、一顿简单的团圆饭，就能让全家人感到幸福希望，期待下一代能改变命运。

‌苦中作乐‌。用幽默化解压力，粗俗的段子、市井的笑话，都是生活的调味剂。

“随渠爱暖凉”，人生选择不同，你有你的阳光道，我有我的独木桥，我的青春我做主，我的人生我做主。底层人的生活，没有光鲜亮丽的外表，却有着最真实的生命力。他们或许不被看见，但他们的坚韧、善良与智慧，恰恰是我们这个社会最珍贵的底色。

“也学牡丹开”，“何物是斜阳”。我想，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各自的天空里书写自己的人生，用各自的生命绽放青春的光彩，渺小但不卑微，平凡亦不普通。

这就是我，今天吟诵袁枚这两首《苔》的一点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