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十月初的清晨,天是阴的,像一张未干的宣纸,轻轻铺展在黄陂的山水之间。我们一行五人,镜头在肩,心在光里,驱车穿过薄雾,驶入木兰文化生态旅游区的大余湾。车窗外,秋意尚未说话,风已把稻香送进车厢。</p> <p class="ql-block">一下车,便是一个偌大的池塘,雾气像谁遗落的一袭白纱,轻轻覆在水面上。一对大鹅,白羽如帆,划破雾的寂静,游向那只被秋风吹得微微打转的小木船。它们不问来者,只戏清波,像两位老演员,在无人处排练着一场水上芭蕾。我们举起相机(手机),却谁也没按下快门——怕惊了这幕未命名的晨曲。</p> <p class="ql-block">小桥不长,一步一响,木板的回声像是从岁月深处传来。桥那端,村寨忽然在眼前铺开,像一幅刚被阳光揭开的年画。</p> <p class="ql-block">红灯笼高高挂,不是为节日,是为秋。它们一排排,一串串,从屋檐垂到树梢,像是谁把夏天的热烈悄悄藏进了秋天的口袋。玉米金黄,辣椒火红,南瓜橙亮,柿子挂满枝头,像一盏盏小灯笼,把“晒秋”二字晒得滚烫。那两个字,写在簸箕上,写在门楣上,也写在老农笑开的皱纹里。</p> <p class="ql-block">我们把镜头对着他们,他们对着生活,生活对着阳光,阳光对着大地,一层层,像梯田一样,缓缓升高。</p> <p class="ql-block">村后的梯田,是大地最温柔的阶梯。稻谷熟了,金得晃眼,风一过,整片田野便低眉顺眼地俯身,像听懂了我们的笑声。我们脱下鞋,赤脚踏上田埂,泥土从脚趾缝里挤出来,带着潮湿的温度。我举着相机(手机)对着她们,她们对着稻浪,稻浪对着天空。她们拾来花儿,扬起围巾,在田埂上旋转,像四片不肯落地的秋叶。她们唱歌,不是为观众,只为风;她们跳舞,不为掌声,只为云。镜头里,是彼此皱纹里的光;镜头外,是彼此眼里的少年。</p> <p class="ql-block">太阳终于从云后探出头来,像一位迟到的观众,把金光洒在每一粒稻谷、每一只灯笼、每一张笑脸上。雾气散了,池塘亮了,大鹅也靠了岸,抖抖羽毛,像谢幕。我们收起镜头,却收不起心里那一幕幕滚烫的颜色。大余湾的秋,不是风景,是一封被阳光拆开的家书,字字句句,都写着:“来吧,把日子晒成金黄,把岁月晾成红火,再把我们,唱成一首歌,飘在稻浪上,久久不回。”</p> <p class="ql-block">归途上,车窗外的稻田一浪一浪向后退去,像时间在倒带。我们谁都没说话,只在心里把那一幕幕重新冲洗——阴云、白雾、红灯、金稻、笑声、舞步……照片是暖的,心是满的。</p><p class="ql-block">秋,还在路上,我们,已在归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