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刘银叶撰文</p><p class="ql-block">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一个上午,我随母亲和舅娘到塘冲牛眠山去为外公扫墓。大娘刘桃竹住的地方是必经之地,虽然从大路上去大娘家还要爬一个小山坡,但母亲和舅娘每次给外公扫墓都会去她们的老表姐家里坐坐。大娘那时已有六十岁了,身子骨却很硬朗,先给母亲和我们手脚麻利地倒茶,然后吩咐母亲和舅妈,扫墓回返时一定要来家里吃饭!</p><p class="ql-block">我们在牛眠山忙完后,大娘已将午饭做好了,有香喷喷的坛子菜,有刚摘的嫩苦瓜炒青椒,还有表哥张光吾在田里弄到的泥鳅。不知是饿了还是大娘做的饭菜很香甜,我足足吃了三大碗。</p><p class="ql-block">大娘生于光绪三十二年的农历三月初二,大娘走的时候是九七年的农历四月廿四,风风雨雨地活到九十一岁!那年我已从水泥厂去了珠海打工,表哥张光吾不知我的去向,所以我并没有参加大娘的葬礼。</p><p class="ql-block">记得我很小的时侯,大约是七八岁,大娘冬天在梨树山参加学习班,(就是现在的白溪乡镇府,之所以叫梨树山,是因为过去生长着一大片高大的梨树),一大堆老头老太围着零星的木炭火,冻得瑟瑟发抖!却吩咐不准我去看望她,怕她的身份连累到我!</p><p class="ql-block">其实大娘一生本分善良,从没有做过任何不利他人的事!只是祖上给她家里留下几亩田地,被划成了五类分子!故此为人小心翼翼,做事胆战心惊。</p><p class="ql-block">大娘有五个儿子,即张光玉,张光曙,张光珍,张光群,张光吾,但亲生的只有四个,张光曙却是大娘从小领养的。張光珍,张光群成人后去了武汉,张光玉成人后去了云南工作,巜秋天里的夕阳》便是我九十年代在珠海为大娘和张光玉的女儿写的一篇文章。我到现在都没见过表哥张光玉、张光珍、张光群的面!今天听表侄说,他们五兄弟都已经做古了,如果还活着,大的有一百零几岁,最小的也有八十多岁了!而他们的后代,也都各散四方,并没有什么联系!亲情能维持多久,你看看天上的云便知道了结果和答案!</p><p class="ql-block">大娘那位养子张光曙家在长沙,我和舅舅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到长沙去过他家里一次,那时他在省粮食部门做官,临别时给了舅舅几包很精细的面条。</p><p class="ql-block">张光曙从小没有父母,大娘却是从小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抚养的!而且在穿衣吃饭上,比自己亲生的还看重,张光曙从小学文昌宫读到湖南师范大学毕业,除了花掉了大爹积攒的八十几担谷子钱,大娘还天天在家起早贪黑做家务,种菜,喂猪喂鸡鸭,卖了钱供张光玉和张光曙等四兄弟读书。表哥张光吾的童年,便没那么幸运了,大娘的田地没收了,收入极少,不到念完初中就辍学了!</p><p class="ql-block">听留在乡下的表侄说,张光曙的前任老婆离婚后,一值认大娘做母親,直到大娘去逝,都在大娘家服侍大娘!</p><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是书荒时代。记得有一次表哥张光吾带我去他家找书看,我把表哥张光曙读过的《高级国文课本》,《古文观止》和《古生物学》等几十本书从旧木箱里翻出来,如获至宝,带回家足足过了几个月的读书瘾!</p><p class="ql-block">至今尚有几册书在我的书柜里,而张光曙自从在长沙见过一面,再也没见过!他对舅舅和我在他家的热情款待,我却时刻铭记在心里!还有他留在石子湾大娘家的那些书,也伴过我在文学春天里的梦,依然美丽而清晰。</p><p class="ql-block">去年夏天,我在石子湾偶遇表侄,他带我去大娘和几位表哥成长与圆梦的老屋!那里已是杂草丛生,里面的家具亦是破旧不堪!忽然有一种人去楼空,故人不再的悲伤。</p><p class="ql-block">下一代的几位表侄有的移居他乡,有的迁到山坡下马路边的新居。大娘和表哥张光吾在她的旧屋不远处的两个坟墓里躺得静静的!而大娘和表哥那两张慈祥的面容,却在我的脑海里,像坟墓前长出的小草和野菊花,开得那么自然而美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