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来自：杏仁养肺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同学这几天满嘴起泡，儿子北航博士毕业留北京，年薪三十多万，本该是光宗耀祖的事，现在全家却为婚房愁得睡不着。女方要求买套九十平的小三居，首付就得四百万。</p><p class="ql-block">我同学夫妻俩在咱们县城的中学当老师，俩人加起来每月工资不到一万五。之前供儿子读博，从本科到博士，学费、生活费不算，儿子偶尔要做实验买器材，他们都尽量满足，这几年省吃俭用也就攒了六十来万。本想着儿子毕业能松口气，没成想北京的房价跟座大山似的压过来，六十万连首付的零头都不够。</p><p class="ql-block">那天同学约我在巷口的茶馆聊天，刚坐下就掏出个旧计算器，手指在上面按得飞快，按到一半又停下来，叹口气：“你看啊，四百万首付，我们手里有六十万，我老家那套爷爷传下来的老房子，中介来看了，说地段偏，最多能卖八十万，就算卖八十万，还差两百六十万。这钱从哪儿抠啊？” 他说着，嘴角的泡不小心蹭到杯子沿，疼得皱了皱眉，随手用纸巾擦了擦，纸巾上沾了点血丝。</p><p class="ql-block">我问他：“那你儿子自己手里没攒点？他年薪三十多万，就算在北京，一年也能存个十几万吧？” 同学摇摇头：“儿子刚毕业两年，前一年还在实习，工资没这么高，去年才转正拿三十多万。除去房租、吃饭、人情往来，一年也就存了十五万。他说把这十五万全拿出来，可加起来还是差太多。”</p><p class="ql-block">后来同学跟女方家长商量，想能不能买远点的房子，比如通州或者大兴，九十平的小三居首付能少个八十来万。可女方妈妈说：“姑娘在海淀的互联网公司上班，每天通勤本来就累，再住那么远，早上五点就得起床，我们心疼姑娘。再说，以后有了孩子，上学也得考虑学区，近点的老小区至少学区稳定。” 话没说死，但意思很明确，不想妥协。</p><p class="ql-block">为了凑钱，同学夫妻俩开始挨家挨户找亲戚借。先是找他大哥，大哥在镇上开了个小超市，手里有点闲钱。大哥听了要借五十万，蹲在超市门口抽了两根烟，说：“不是哥不帮你，我家小子明年要结婚，彩礼、装修也得几十万，我最多能拿二十万，再多真没有了。” 同学没敢多要，赶紧说谢谢。</p><p class="ql-block">又找他妹妹，妹妹在外地的电子厂打工，两口子租房子住，孩子在老家上学。妹妹听了，跟妹夫商量了半天，最后转了五万过来，还发消息说：“哥，你别嫌少，我们就这点能力，以后有了再给你补。” 同学看着那五万块，眼圈有点红，回了句 “够用了，你们也不容易”。</p><p class="ql-block">接着又找以前的同事、学生家长，能开口的都开口了。有的同事借了两万，有的学生家长借了三万，零零散散凑了三十万。还差八十万，同学实在没辙，跟学校申请了提前退休 —— 他还有五年才到退休年龄，提前退休只能拿七成工资，但能一次性领一笔补偿金，大概十五万。拿到补偿金那天，他跟老婆说：“这笔钱虽少，好歹能凑个数。”</p><p class="ql-block">还差六十五万，同学老婆跟他说：“要不把咱们现在住的这套学区房卖了？咱们去租房子住，等以后儿子稳定了，再想办法。” 这套学区房是他们夫妻俩攒了十年钱买的，装修的时候亲力亲为，每一块瓷砖、每一盏灯都是挑了又挑，住了快八年，墙面上还贴着儿子小时候得的奖状。同学站在客厅里，看着那些奖状，沉默了半天，最后咬咬牙：“卖！只要儿子能在北京站稳脚跟，咱们苦点不算啥。”</p><p class="ql-block">中介来看房的时候，同学老婆在厨房偷偷抹眼泪，同学假装没看见，跟中介说：“价格别压太低，我们着急用钱，但也不能太亏。” 这套房子地段好，靠近县城最好的小学，很快就有人来看，最后以一百三十万的价格成交。签合同那天，同学拿着合同，手有点抖，不是舍不得，是觉得终于能帮儿子凑够钱了。</p><p class="ql-block">加上卖房子的钱，终于凑够了四百万首付。交首付那天，同学跟老婆一起去了北京。儿子带着他们去看房子，在海淀的一个老小区，六层没电梯，九十平的小三居，墙皮有点掉，但采光好，窗户底下能看见小区里的老槐树。同学摸着客厅的墙壁，跟儿子说：“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房贷要是压力大，跟我们说，我们每月还能帮衬点。”</p><p class="ql-block">儿子红着眼眶说：“爸，妈，委屈你们了，这套房子让你们把老本都掏光了。以后我再攒点钱，给你们在附近租个带电梯的房子，你们来北京住。” 同学笑着摆手：“不用，我们在县城租房子也挺好，清净。你们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p><p class="ql-block">现在同学夫妻俩在县城租了个两居室，每月房租一千八。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墙上贴了新的墙纸，是儿子特意从北京寄回来的。同学说，每天早上起来煮碗粥，晚上跟老婆去公园遛弯，虽然没了自己的房子，但心里踏实 —— 儿子的婚期定在明年春天，到时候全家能在北京聚齐，也算圆满了。</p><p class="ql-block">有时候同学会跟我说：“以前总觉得儿子读博很厉害，能光宗耀祖，现在才知道，不管孩子多优秀，在大城市扎根都不容易。咱们做父母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别让孩子在外面孤零零的，这比啥都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