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阳光里的童年回忆

北雁南飞

图文：北雁南飞

　　岛城今年的雨，总也下不完。淅淅沥沥缠了好些日子，直到今天，久违的太阳才终于露了脸，把透亮的光，轻轻洒下来。

小时候的秋日，只要天放晴，风里裹着桂花甜香时，胡同里的沙石路，准被晒得暖烘烘的。连鞋底踩上去，都能沾到阳光的温度。

家家户户门前的晒场上，早拉好了几条磨得发亮的粗麻绳。母亲们捏着竹夹子，“咔嗒、咔嗒”的声响，此起彼伏——父亲的旧棉袄、姊妹们的花棉袄、母亲的蓝布罩衣，还有我和弟弟缀着小补丁的棉猴儿，一件件被夹在绳上，绷得笔直，像排着队的小士兵，透着笨拙又规整的可爱。

　　阳光像床轻软的薄被，把棉絮烘得蓬松又暖，连衣角的小补丁，都浸满了光。风一吹，衣裳就“窸窸窣窣”地晃，皂角的清冽混着桂花的甜，在空气里慢慢酿出秋日独有的、沉甸甸的暖意。那味道不浓，却总绕在鼻尖，勾着人忍不住，多吸两口。

我们这些孩子，早蹲在晒场边，盯着绳上的花衣裳。等母亲们夹完最后一件，便“呼啦啦”涌过去，像刚出笼的小鸟，扎进这片“衣服丛林”。

竹夹子垂着的衣角，像藤蔓上悬着的小灯笼。我们在里面钻来钻去：有的追着跑，影子在地上揉成一团；有的躲在棉袄后，突然跳出来，吓同伴一跳；还有的抱着晒软的棉垫子打滚，额角的汗珠滴在滚烫的晒场上，“滋”地一下，就蒸成白汽，轻轻飘走了。

　　母亲们坐在小马扎上纳鞋底，针脚在指尖飞快地走，嘴里絮絮念着：“慢点跑，别碰掉了衣服。”声音被风揉得软软的，可我们哪听得进去？早像脱缰的小马驹，笑声裹着风撒出去，混着远处邻居家孩子的吵闹，飘得老远——连天边的云，都像被这份快活浸软了，慢慢悠悠地，飘着。

如今再想那些日子，秋阳的温度，还像留在指尖；晒衣绳上的棉絮香，也似又绕回鼻尖。孩子们的笑声更像长了脚，从记忆里跑出来，在眼前晃啊晃。

明明隔了几十年的光阴，可只要闭上眼，就好像一伸手，就能抓住那些晒得鼓鼓囊囊的日子，抓住那年秋天里，满是阳光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