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遇到杨师傅

彭秀福

在漫漫打工路上，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工友和师傅。随着时间推移，曾经的相遇会因为人生轨迹的不同而渐行渐远。然而，昔年在工地遇到杨师傅，使我蜕变成一名泥瓦工的往事，至今仍然让我没齿难忘。

1992年3月中旬，我与二十多个同乡，再次来到辽宁省鞍山市打工。大家打算熟门熟路的在老工地干活，我也想在那里继续操练泥瓦工的各项技能。

然而，事与愿违。不知何故，李工长莫名其妙不让我做学徒了。为了挣钱养家糊口，我独自一人无可奈何地离开了老工地，迫不得已去鞍山站前广场另寻活干。

第二天早上，同乡们都去工地上班了，我无奈地来到了站前招聘市场。放眼望去，广场上早已聚集了许多找活的打工者。他们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谈；有的围绕着行包席地而坐；有的探头探脑四处张望；有的嘴里叼着烟到处游走……招聘市场被外来人员塞得满满当当。

我在广场上走走停停，没活干的心情令我焦虑不安，心里期盼着尽快地寻找到合适的工作。广场上时不时的有用工老板前来招工，大家蜂拥而至，工友们争先恐后地与老板交谈，双方达成口头协议，被老板领走。

夕阳西下，我仍在广场上徘徊，饥寒交迫却依然没有找到适当的活。我决定坐车返回老工地。当公交车行驶到铁西区六街口时，突然间，我发现有一大片工地塔吊林立。

六街口有一站台，车停后，我灵机一动急忙朝着工地信步走去。走进工地大门，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身高约有一米七五。他五官端正，瓜子脸，短胡须，瘦瘦的身材，灰头土脸，额头上留下几道皱纹。他头戴一顶红色安全帽，身穿一套布满灰尘的浅蓝色工作服，脚穿一双解放鞋，正在工地指挥工人干活。

一看便知，他是工地一个管事人员。我迎面走上前去，朝着眼前陌生的中年人打探道：“师傅，您好！请问这个工地还需要工人吗？”他侧过身来，仔细看了我一眼，对我说：“要啊！你是什么工种？”我听到工地需要人，喜出望外地应声道：“我是泥瓦工，工地需要吗？”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伸出双手对我说：“小师傅，你贵姓？目前工地正缺少泥瓦工。”我急忙握住他的手，兴奋地对他说：“我姓彭，您叫我小彭吧！师傅，我怎么称呼您？”他接着：“哦，小彭，我姓杨，年纪比你大，就叫我老杨吧！”

我们简短地交谈一下，得知他是一名老木工，是这个工地的“二包头”，负责组织工人和管理施工。他承包鞍钢房产公司的活，工资有保障。他特意交代，泥瓦工师傅日工一天30元，压资半月，每月按时开饷，每天工作十一小时。临走时，他吩咐我第二天早上六点，来工地砌砖面试。

回到老工地，我与同乡们攀谈找活遇到杨师傅的经历。他们都希望我去另辟蹊径，应聘泥瓦工。当时，我的心里没底，在老工地才学徒三个月，要想孤身一人去另一个工地充当师傅，能否挑战自我？

第二天早上，我用蛇皮袋提着大铲、刨锛、吊线锥和卷尺砌砖工具，提前来到六街口工地。那时，工地上已聚集二十多个工友，杨师傅吩咐大家各自去仓库领一顶安全帽。工友们到齐后，安全员开完安全会，杨师傅安排瓦工师傅砌筑二楼外墙砖。

杨师傅为了考验我砌墙的技能，特意吩咐我去砌筑外墙大角。我听后，心里一怔，惊愕不已地看着杨师傅。砌筑大角，通常都会让技艺精湛的老师傅干。我初出茅庐，涉世未深，能否胜任？事已至此，容不得我细想，不如勇敢面对。

瞬间，我回过神来，听从杨师傅的安排，神情自若地拿起砌墙工具，来到二楼作业面。放线师傅已放完线，小工已备好了砖灰。我拿出吊线锥，脑子里闪现学徒时师傅们的动作，垂吊一楼墙体，在二楼标记。

我弯下腰，眼睛快速扫视砖块，左手拿起砖块，在手掌翻转，选择好砖面，握在手里，右手拿起刨锛，砍去二分头，左手握住六分头。随后，右手放下刨锛，拿起大铲，在灰槽里熟练地搅拌几下，铲起一铲沙浆，倒在大角标记处，左手将六分头砖块压上，手掌轻轻地压平，右手用大铲习惯性地将多余的沙浆刮回。

杨师傅站在我身后，目不转睛地注视我的砌砖动作。我不慌不忙，做到横平竖直，错缝摆槎，灰缝一致。砌筑三行，用线锥垂吊砖墙，开始两头拉线砌筑。我们一人一段，按照两头的挂线砌筑。做到不顶线、不离线，五行预留马牙槎，八行摆放墙体拉接钢筋……

临近中午，我们砌筑完那段外墙，用靠尺检查各自砌筑的砖墙垂直度，将灰缝填饱满，用竹扫把将墙体多余的灰浆清扫干净。随后，杨师傅和质检员立即拿着靠尺，一段段的检查。当他检查到我砌的墙体合格后，他对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午饭时间，杨师傅看到我没有带午饭，他随即从衣兜里拿出五元钱给我买盒饭。午间休息一下，下午接着砌砖。晚上下班时，杨师傅拍着我的胳膊对我说，他决定骋请我，希望我再找一个搭档，一起在这里做泥瓦工，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我点了点头，决定去老工地找堂弟明天过来一起共事。

我将这个喜讯告知秀吉堂弟，他随即辞工，收拾行李，兴奋不已地搬到六街口工地。之后，我俩齐心合力，同甘共苦，挥洒汗水，在工地奋力拼搏，磨练砌砖技能。经过三个多月的辛苦付出，主体工程已封顶大吉。

杨师傅看到我俩在工地能吃苦耐劳、勤奋好学，决定让我俩上吊筐抹外墙。一天晚上下班后，他来到我俩临时工棚里，亲切地问道：“小彭，你俩砌砖的技术还可以。不知道你们抹灰的技术咋样？你俩有没有胆量上吊筐？”

我看了一眼堂弟，开诚布公地对杨师傅说：“杨师傅，我俩以前学徒时，曾跟随师傅练过抹灰基本功。虽然没有正式上墙抹灰，但我俩有信心，边干边学，将活干好。”在杨师傅的精心安排下，我和堂弟如愿以偿上墙抹灰，稳扎稳打，苦练抹灰技能。

经过二十多天的磨练，在杨师傅的鼓励和支持下，我和堂弟的活儿干得有模有样，深得杨师傅和质检员的认可和称赞。抹完外墙，杨师傅吩咐我们抹室内，按照平方分包给大家。我和堂弟不辞辛劳，起早贪黑，埋头苦干。开饷时，数着一张张百元钞票，我俩欢欣雀跃……

昔年遇到杨师傅，既是机遇 ，又是巧合，更是幸运！我从学徒蜕变成泥瓦工，使我和堂弟收获满满。遇到杨师傅，点燃了外出打工的希望，圆了我们的梦想！

而今，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和杨师傅虽然早已失去联系。他的近况如何？他是否还健在？我无从得知。然而，昔年遇到杨师傅的往事，依然记忆犹新。感恩遇见！感谢有你！

文字：彭秀福。

图片：自拍和老照片。

歌曲：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