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我的艰辛求学岁月

白雪

12岁那年，我考入了镇里的中学，开始了漫长的寄宿岁月。家与学校之间，走路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考上中学，意味着离上大学更近了一步，是值得高兴的事。但这三年的费用，对当时的我家来说，毫无疑问是笔大开销。

当时，许多同学考上初中，都因为负担不起学费而不得不放弃。我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因为村里重男轻女的观念深入人心。

邻居就曾对我母亲讲：“一个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吗？回家帮忙种田算了，迟早要嫁人的。”母亲却回应道：“只要她能读下去，砸锅卖铁也让她读。”我心中对母亲充满了感激！

开学那天，母亲用旧衣服缝补了一个大布袋。我收拾好东西，天微亮时便背着行李出发了。我拿着一只老旧的手电筒，光柱在身前抖开一圈微弱而恍惚的亮光，独自走入乡村的小路。

我的心是悬着的，尤其是路过村口的那座坟墓，伙伴们口耳相传的鬼故事便会在耳边嗡嗡作响。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上身来，总觉身后有沙沙声响，不知什么东西跟着。

我不敢回头，便不停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或大声地、几乎是嘶吼地唱歌，拼命地奔跑，任自己的呐喊与风一同涌入胸怀。把身后的妖魔鬼怪统统赶跑。

等到天全亮，我的衣服全湿透了。这时才敢转过身去看，却什么都没看见。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摸黑脸照镜子，自己吓自己。

初入新学校，那种陌生感如潮水般涌来。总觉得自己的穿着打扮有些寒酸，和同学们显得格格不入，有些拘谨。有一个和我同样来自山里的同学，我们一见如故，她像大姐姐般对我很是照顾。

初一的宿舍是一座平房，几十女生挤挤挨挨地住在一起。没有自来水，也没有热水器。我们每日下课后，都要提着水桶，到学校旁山泉小水池提水。一年四季，同学们便用这样的冷水洗漱、饮用。

我的班主任是位女老师，端庄秀丽，留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和蔼可亲。这一天，老师要求寄宿同学每人交5角钱柴火费。每次听老师说要交什么费用时，我的心中便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向母亲开口。

我在学校里不敢多花一分钱，能吃饱饭就行，渴了就喝开水。家里富裕的同学，常常到附近的小店买冰棍，买零食，周末还去集市玩。而我哪里都不敢去，就留在宿舍读书写字。能省则省，不敢多花一分钱。

每周五放学后，我要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周一，天蒙蒙亮就要返回学校。每次返校，我都会从家里带走大米和酸菜，这是一个星期的伙食。有时向母亲要一元零用钱，她总要想方设法才能凑齐。

母亲没有什么固定收入来源，就靠耕种和砍些柴木，挑到集市上去卖，来维持我们的生活。能想到的赚钱的苦活，她都去做了。

记得有一次，我鼓足勇气向母亲要五角钱交柴火费，母亲囊中羞涩，没能满足我。我躲在厕所偷偷哭好几回，过后，也深深理解母亲的不易与无奈。

我想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不想像父辈那样一辈子困在山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整天劳碌还吃不饱穿不暖。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我们家里姐弟四人，都在读书，仅靠母亲种田那点收入，又怎能支撑我们姐弟四人的学业呢？面对生活的困顿和压力，母亲每日愁容满面。

看着被生活压弯脊梁的母亲，心中的酸楚油然而生。于是，初一读到第四周时，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辍学，以此减轻母亲的负担。尽管老师和母亲多次劝说，我却决心已定。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母亲少受些苦。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上个月回了趟老家，路过母校，才发现旧貌早已不在，如今已是高楼林立。

原来狭窄的小路，如今已变成宽阔的柏油路。家乡的孩子们现在上学，也不用再步行了，都有专车接送。

母校的旧貌虽已不复存在，但那段童年艰辛的求学经历，却永远镌刻在我的记忆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