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篇号 48314570 <p class="ql-block"> 晨光把云絮煮成奶白时,我正踩过冰川融水的碎响。</p><p class="ql-block"> 那些从千年积雪里渗出来的凉,顺着岩层的褶皱漫开,在砾石间织成半透明的网。网住几片早落的松针,网住一只蝶的半翅银斑——它该是误闯了这片秘境,翅膀上还沾着巩乃斯河谷的花香。</p> <p class="ql-block"> 往上走,云就低了。低到能伸手摸到松枝上的雾,凉丝丝的,像未化尽的雪粒吻过指尖。松树林是墨色的海,风穿过时,枝叶会抖落碎光,落在苔藓铺就的软毯上。苔藓是这里最老的居民吧,把每一块石头都裹成深绿的绒团,踩上去没有声响,只有湿意顺着鞋底往上爬,像大地在悄悄攥住旅人的脚踝。</p><p class="ql-block"> 转过一道山脊,突然撞见一汪湖。</p> <p class="ql-block"> 不是想象中碧绿的模样,是天空揉碎了自己,沉在水里。云影漫过湖面时,湖水会轻轻晃,把云的轮廓晕成模糊的蓝。湖边的石头上,停着几只红嘴鸥,它们不叫,只是偏着头看水里的影子,仿佛在和另一个自己对话。偶尔有鱼跳出水面,银亮的身体划破寂静,又迅速落回水中,只留下一圈圈涟漪,把云影荡得更散了。</p><p class="ql-block"> 我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听风穿过松林的声音,像谁在远处弹着古老的冬不拉。风里有松脂的清苦,有雪水的凛冽,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静——是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静。这时才发现,手机早没了信号,世界突然小到只剩下湖、松、云和自己,像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琉璃盏里。</p> <p class="ql-block"> 往深处走,地势渐陡,积雪开始多起来。那些雪不是平铺的,是贴在岩石上,像谁用画笔涂上去的白,边缘还沾着松枝的墨绿。偶尔能看到动物的脚印,是雪豹的吧?梅花状的印子,浅而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秘境的梦。它们该是这片山的精灵,踩着雪来,又踩着雪去,只留下几行脚印,让旅人猜测它们的去向。</p> <p class="ql-block"> 正午的阳光最烈时,我躲进一处岩缝。岩缝里很暖,有阳光漏进来,在地上织成金色的线。线的尽头,有一株小小的雪莲,顶着雪瓣,像捧着一团小小的火焰。它长得那样慢,那样安静,却在这高寒之地,把生命活成了倔强的诗。我不敢碰它,怕我的呼吸会吹落它的雪瓣,怕我的目光会惊扰它的生长——它是这片秘境的秘密,只该属于天山的风与雪。</p><p class="ql-block"> 傍晚时,云开始变成橘红色。夕阳把雪山的尖顶染成金红,像神明举起的火把。松树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湖边,把湖水也染成了暖橙。红嘴鸥飞走了,鱼也沉到了湖底,只有风还在走,从松林走到湖边,又从湖边走到雪山,像在传递着什么悄悄话。</p> <p class="ql-block"> 我该下山了。回头望时,秘境渐渐被暮色裹住,只留下雪山的尖顶,还亮着一点金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是冰川融水做的梦,是松枝做的梦,是雪莲做的梦。而我,只是不小心闯进了这个梦里,又带着满身的雪意与松香,悄悄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下山的路上,口袋里还留着一片松针,是早上从林间捡的。它的边缘还带着点绿,像把天山的秘境,悄悄藏进了我的衣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