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今日

你的样子

从来不去探究什么星座，因为我对自己有恰切的认识——炽热而又凉薄。 或许是生于秋日，注定要与某种矛盾共行，就如同这一季，叶子落得决绝，可枝头还留着不肯谢的花；阳光依旧温厚，可地上的影子却一天比一天清瘦。原来，我们都用尽全力，用体温去抵抗时间，而时间，却从不曾回头。我向来不拒绝热闹，可每逢热闹深处，反倒会突然安静下来，像被什么轻轻推了一把，便悄然退回自己沉寂的角落。不是疏离，只是明白再炽烈的情感，到最后只能是风中的一声轻轻叹息！今夜写于此，或许只因夜太静，人太清醒，一丝寒意入骨，几许情绪滋生，怕它被这夜色裹住，又怕它随风散去，于是很想落笔记一段心路历程，恰遇季节转换，恰巧我在热闹中沉默，在人群中走失，恰逢暂停十字路口看霓虹流转，等红灯转换成绿灯…… 去爬山，不是突发奇想，是想告别身心俱颓的自己，连续数月，抑郁于种种困顿，几欲疯掉，于是在暑期的尾巴，开车几百公里，暗夜起步，拾阶而上，是为了把那个塞满琐事和疼痛的自己暂时留在山上，然后转身开启新的行程。然而“买花载酒”的愿望与曾经的“少年游”终究是形成强烈的对比，时光流逝所带来的不只情感断层‌的失落，还有身体极限承受的陨落。山，还是那样的山。木阶层层叠叠，蜿蜒着隐入云雾灯影深处，像极了岁月本身——看似可循，实则没有尽头，而我的身体，却已不是昨日的身躯。年轻时，登山是征服，脚步轻捷，一口气能冲上大半座山，觉得群山皆在脚下，人生尽是坦途。而今，每一步都成了与自己的谈判，膝关节像生锈的合页，肺叶如过度使用的风箱，疲惫从每一个毛孔里呼之欲出……可怕的是在半山腰，我竟呼吸急促，难受得呕吐，上下不得，风雨中我一度充满恐慌，唯恐自己会死去。那一刻，暗夜包裹，山风凉意，在这千百年不曾改变的自然之中，人的渺小显得那么触目惊心。好在经过长时间休息，终于有所缓解，想着就此下山似乎有负于长途跋涉终还是有些遗憾，于是又坚持着向前，所幸经过劳累、挣扎、不甘，终于登临顶峰，听钟声清鸣，见云海涛涛，拍照留念，虔诚祈福，许下万年不变的心愿。下山时，天已大亮，脚步依然缓慢。不断有年轻人脚步轻盈地超过，像极了曾经的自己，恍惚间，时光迷幻，如同生命的不同阶段在这山路上短暂交错，然后又匆匆各赴前途。而那一刻的我，坐在半山的石凳上，看阳光穿透密林，洒下斑驳光影，感受着肌肉的酸痛，亦享受着清风的抚慰，原来极限的逼迫过后，心境也会忽地澄明，爬山的意义，或许从来不是与山较量，而是与自己的身体和解，与流逝的时间对话。这满是惊险的攀登，恰似人生的隐喻，山教会我的，不再是执拗，而是关于“限度”的智慧，年轻时可以凭借年轻肆意，而现在，要学会精打细算地使用自己，这不是妥协，是另一种清醒——知道哪里该坚持，哪里该止步；懂得欣赏自己能够到达的高度，而不是执着于无法触及的远方。群山永远高耸，静默如太古，我来去匆匆，带不走一片云，却在疼痛和余悸之外收获了一份与岁月和解的平静与轻盈。原来时间阅历真的会擦去曾经的野性与毛躁而转化成一方深沉静态的轮廓。而我们都不过是我们真实的自己，不过是借一副皮囊来感知这世界的苦乐，得失不过指尖沙，所以不必在岁月的洪流中刻舟求剑，也不必在喧闹的人群中掩耳盗铃，人生道路多岔口，按自己的意愿去前行吧，放空心态，致过往，爱当下，唯有楚天辽阔，方可见大江涌流…… 好佩服那个在朋友圈说“说了又怎样”的朋友，这大概是因为有相同的经历，才会拥有同频的感受。但我从来不敢在朋友圈稍有微词，闪亮的职业光环把女儿、妻子、母亲的身份压得如此黯淡。我仍然爱记录生活，只是大多时候把琐碎隐藏在了无数个仅自己可见的设置里。……于此处写下了许多字，但想想又都删去…… 也是在某个深夜，陪果姐，我说你能不能快点整呀，我白天整学生晚上还得陪你……然后就有了她的提问：如果让你再次选择你还会当老师吗？会吗？会吧？我想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这是我赖以生存的职业呀。除此以外呢？除此以外就是在倦怠的沙漠中，仍有绿洲呀！ 不是“理想主义”，或许会无奈于教育的异化，却从未怀疑过每一个具体孩子的价值。或许会感慨自身的渺小与无力，却始终相信“教育”这两个字是一场温暖的相互奔赴。 那是无数个“无用”的瞬间。当你抛开教案，带他们看窗外的那片云，讲了一个与考试无关的故事，全班眼睛发亮，下课了还围着你追问。那一刻，忽然明白教育不是单纯的灌满一桶水，而更应是点燃一团火，教育的影响，从来不是立竿见影的浇灌，而是随风入夜的渗透。我们教的知识或许会遗忘，但思维的方式、看世界的角度，会像种子一样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悄然发芽。那是无数份被“看得见”的温暖。是讲桌上早早放上的一颗糖，是你感冒时，一句“老师多喝温水”，是冰冷路灯下放学时的温暖陪伴，是毕业多年后无数个偶遇和无数个惊喜的相拥，是每个教师节如约的问候，是那个突然而至的信息：“老师，我是某某某”……那是无数成长的见证呀，见证着一个个懵懂、甚至有点叛逆的少年，一点点变得得成熟、理性、充满善良。那样多的瞬间，脑子里满是惊觉，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竟一时语塞，岁月是魔术师，我在原地，看他们从齐肩高到需要仰视，从稚声稚气到谈吐从容。一届又一届，周而复始的轮回，而每一个孩子都曾是我的“当下”，我感慨的不是我的年长遗忘，而是欣慰于在时间长河里，我曾在无数个“曾经”里，真实地参与过未来，竟有幸成为那么多生命的背景！ 又觉得自己仍是理想主义，因为大多数时候凭感性去活，世界万千面，我只记取良善，不是妥协，也不是刻意追求圆满，只是这样能让我的心更为释然！ 身体小恙，不致命，却极尽缠绵！第一次，G先生把车停在医院门口，说我有会你自己去吧，下车时眼泪和委屈一同落下。第二次，他坐在椅子上看手机，说是处理紧急文件，前后的取单问询仍是我自己在跑，我说都不如我自己来了，他说这么远，你能走来呀！第三次，他说我去外市县有个现场会，要不等我回来陪你去，我说，不用，我自己能行。第四次，他和许多认识的人聊天，众宾欢，我独尬，索性一个人拿了钥匙去楼下车里等，我的不融啊，永远淋漓尽致!后来，我说，要不去十字路口烧点纸吧，毕竟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人真的只有在生病时才能真正体会到疼痛，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西医会告诉你最可能的结果，中医则让你回溯痛苦的根源，而无论哪一种都在陈述一个事实，曾经的透支和无法排解的情绪，终是以身体为代价来加以偿还。经此一病，自己又疏离了许多，看淡了许多。原来，那些我们平日赖以生存的“正常”是如此脆弱的契约——它建立在不疼痛的关节、不发热的额头、不嘶哑的喉咙之上。而我们所竭尽全力追求的那些汲汲营营的所谓人生目标，在病痛面前是如此不值一提。而一杯温水、一缕透过窗帘的日光、一夜无梦的安眠，这些被健康时日忽略的恩典，此刻却成了全部的心愿。病痛如同人生的临时站台，让你从疾行的列车上下来，被迫停留，却也改变了你看世界的角度——曾经的执拗褪去，不再执着于向外界索求，不再期待有人能理解你的脆弱，那些曾以为不可或缺的，如今看来，不过是浮光掠影，而自我关怀，变成了生命里最坚实的底色。 行至人生中段，有些情节也许真的会戛然而止，孤勇而决绝，不纠缠，不回头，既然每一个选择都可能留有缺憾，那就以自我为中心，不必逞强，谋爱先谋生，修得的一颗平常心，以平稳的脚步，在责任与自我之间觅得心境悠然，于柴米油盐之中求得一方清静，这既是随遇的舒适，也是尘埃落定的安宁！ 今冬早寒，我爱惜自己，早早的穿了厚棉袜，望窗外季节交替，唯愿落在生命中的秋雨冬雪都能变成好天气！ 不能也不敢远行的十月一在秋风劲起中恍然而过。惟一慰籍的是小弟一家从外地回来，因我的不能外出，便开车带父母来我这小聚。老爸真的好长时间没有来了，因他的病在日益加重，除了思想归于孩子般简单，他的腿脚也越发不灵便，他极少言语，能听懂任何人的话，却又不按常理出牌，任何事只要忤逆他的意愿，他都会闹脾气，但兄弟姐妹都很爱很疼惜他，都能耐心哄劝。夜晚，我能听到他反反复复地起床走步，然后在妈妈的小声劝阻下又躺下，那一刻没有抱怨，有的是只是对岁月流逝的感叹，仅仅几年，我那原来走步如风，做买卖算帐都不用计算器的老父亲竟然颓老如此。他把我们养大，每个人都有了一个安稳的家，而他却如风中残烛，向晚而行，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样清澈而又满是迷茫，总是想去抱抱他，恨自己满心疼痛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去帮他疼他爱他。我曾和姐姐谈话，这样的状态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好的，因为骄傲如他，假如清醒着面对许多无能为力，对于他的自尊或许更为残忍！那就保持现状吧，如同一个有糖果就会很快乐的孩子，只是这一次角色互换，换我们来保护你，前路多长，爱就有多长！ 秋风又起，打完针，运动走步，偷折花藏在兜中，一丝惊艳，几分飒爽，原来季节深处亦有深情，谷底有花，探向光明！ 每个秋季，小妞的礼物总是如期而至，我虽不善用，但打开那一刻，内心总是充盈着满满的感动！ 岁月推恩，又一季，从春花到秋华。说不上成长，只是在流逝的时间的长河里平静地放弃了许多，也不着痕迹地接受很多，我仍然是我，却又非昨日之我，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得失之间，本就是另一种圆满。前方，我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或许斑驳，或许晴朗，无需共情，更不需悲戚，静下心来，去宽宥疲惫和风雨，不矫情，许本心自然，做不系的自渡之舟，迷途也好归途也罢，于这个秋季告别一场喧嚣，在一场浩大的静美中捡拾自己，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枯木逢春般的救赎！ 亲爱的你啊，又逢秋，天渐寒，记得为自己添衣，勿病，如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