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见字如面，展信舒颜</p><p class="ql-block">成都晨醒，晴光穿巷。启帘时，见案上犯罪心理分析稿已收进公文包，旁侧晾着的蜀绣帕子被晨风拂起，帕角沾着的红糖渍在阳光下泛着浅黄；昨夜泡的花茶还剩半盏，茶底飘着两片干枯的茉莉，是前日从巷口花店讨来的。遂研墨落笺，书此第一千三百八函。与卿相契三载又一百七十有八日，今日乃丙午年十月初八，暂歇案牍，偷得半日闲，把蜀地日常的细碎暖，说与卿听。晨兴未赖榻，却也不急着起身，先蜷在被里听巷声——卖豆浆的三轮车叮铃过，车斗里保温桶“咕咚”响了声；隔壁阿婆唤孙儿上学，嗓门亮得穿窗而入；还有不知哪家的猫，在檐上踩得瓦片轻响。这般鲜活的吵，比案宗里的沉默更让人安心。赖至辰时方起，从竹箧翻出西安带的茯茶，掰一小块煮在陶壶里，茶汤渐成琥珀色时，满屋都是陈香。又从冰箱取了块昨日买的桂花糕，切作薄片，就着热茶慢食——糕里的桂花粒咬着脆，甜香混着茶香，暖得胃里发舒。忽忆昔年你总说“晨起要慢，才不算辜负日子”，如今在蜀地，倒真把这慢日子过成了寻常。巳时出门，没往局里去，反倒拐进巷尾的菜市场。青石板路沾着晨露，踩上去润润的。卖菜阿婆见我便笑：“后生仔，今日不忙呀？” 说着往我袋里塞了把新鲜的豌豆尖，“回家煮面鲜得很”。往前逛，见卖糖油果子的担子前围着孩子，金黄的果子滚在竹筛里，芝麻香飘得老远，便买了一串，刚递到嘴边，就被旁边的小猫蹭了蹭裤腿——是巷口杂货店养的橘猫，往日总卧在我脚边晒太阳。遂掰了小半颗果子喂它，看着它眯眼啃食的模样，忽然觉得，比起案中人心的复杂，这般简单的暖，倒更让人记挂。午后回寓所，把阿婆送的豌豆尖择洗干净，煮了碗清汤面。面条煮得软滑，浇上少许生抽，撒上豌豆尖与葱花，鲜得不用多加调料。食毕，搬出竹椅坐在窗边，翻出那本夹着竹叶、糖纸的手稿本，不是写案记，反倒写了几行闲字：“成都十月，茶暖糕甜，巷有猫眠，思卿眉间。” 写罢，便把前日买的手工红糖，用竹箨裹了两小块，又将蜀绣帕子叠得整齐，一并放进寄件盒——想着明日便寄给你，让你尝尝蜀糖的甜，摸摸帕子的软，也算把这成都的暖，分你一半。傍晚，邻户阿婆送来碗凉虾，红糖汁浇在上面，冰凉爽口。坐在檐下吃着，见巷口的灯笼渐次亮起，卖烤苕皮的阿叔支起摊子，滋滋的油声混着谈笑声，漫满整条巷子。忽想起你若在，定会拉着我去买烤苕皮，还要多加折耳根，边吃边笑说“辣得过瘾”；定会抢我碗里的凉虾，说“甜物要分着吃才不腻”。这般想着，手里的凉虾竟也添了几分思念的甜。今夕，成都的夜暖得正好，檐灯的光映着寄件盒，盒里的红糖与帕子，都藏着今日的细碎。吾坐案前，笺上墨香混着桂花糕的甜、茯茶的陈。思卿之心，如这巷间的灯，虽不耀眼，却夜夜亮着，暖着每一段寻常日子。想你若收到寄去的物件，必笑说“成都的暖，真的寄来了”；想你若听了今日的闲趣，必颔首说“慢日子才好”；往后的日子，即便再忙案牍，也会多记些这般的暖，写进笺函里，与你细说成都的烟火、寻常的甜。卿在远方，秋深虽有凉，却也盼你日日有暖。吾在此间安好，有茶有糕，有巷声有猫眠，更有日日念你的心。唯盼他日相逢，共走成都的巷，共尝成都的甜，把每一段寻常日子，都过成彼此惦念的暖，不负这山海相隔的相思，亦不负每一段有你在念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风筝/2025/10/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