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铁寨山下孔家村,西南角有片罗屋塘,住着三户罗姓人家。因不是本地大族,罗家的几间土坯房孤零零立在村边,门前那片田更是坡陡土薄,村里人都说这是块“不养人的闲地”。</p><p class="ql-block">    可偏偏就在这片“闲地”中央,有一坵三十来平方的水稻田,藏着桩奇事——田北边的泥地里,常年冒着眼清泉。那泉水不稠不稀,天旱时不断流,雨涝时不泛滥,就那么安安稳稳地涌着,罗家人浇地、洗衣,全靠这眼泉。</p>  <p class="ql-block">  有年秋收,罗家媳妇提着陶罐去泉边打水,刚灌满就闻见一股异香。她以为是附近野果落进了罐,凑到嘴边抿了一口,顿时眼睛亮了——哪是什么野果味,竟是醇厚的酒香!那酒不烈不冲,入口绵柔,咽下去后,喉咙里还留着股甘甜味,连喝几口都不上头。</p>  <p class="ql-block">  “咱家泉眼出酒啦!”媳妇的喊声惊动了全村。村民们提着壶、扛着缸往田边跑,围着泉眼接酒。</p>  <p class="ql-block">  罗家人心善,从不拦着,不管是谁来,想接多少接多少,连邻村的人都闻讯赶来。有人用这酒待客,有人用这酒入药,十里八乡的人都说,这是铁寨山的神仙显灵,给罗家人送的福分。久而久之,这坵田就有了个名号——“酒井田”。</p>  <p class="ql-block">  日子一久,罗家有个年轻后生却不满足了。这后生二十出头,总爱琢磨些“发财的道道”。他看着大伙天天来接酒,心里犯了嘀咕:“这酒是好,可喝完的酒渣能喂猪啊!要是泉眼既能出酒,又能出酒糟,咱家的猪能长膘,还能把酒糟卖给村里人,这不比光出酒强?”</p>  <p class="ql-block">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似的在他心里疯长。某天凌晨,天刚蒙蒙亮,村里的鸡还没打鸣,后生就扛着锄头、铁锹偷偷摸去了酒井田。他围着泉眼挖了起来,把泉眼周围的泥刨开,又往深处挖了三尺,泉眼果然变大了,涌出来的酒量也比往常多了些。可他蹲在旁边等了半天,别说酒糟了,连点酒渣的影子都没见着。更糟的是,那新涌出来的酒,味道淡了不少,之前的醇厚酒香没了,喝着跟掺了水似的。</p>  <p class="ql-block">  村里人喝到淡酒,都议论纷纷,罗家人也觉得奇怪,可后生却藏着掖着,只说自己是“帮泉眼松松土”。他不死心,总觉得是挖得不够深、不够大。</p>  <p class="ql-block">  过了几天,他又趁着凌晨,扛着工具去了田边,这次干脆把泉眼挖成了个二尺宽的土坑,深足足有五尺。</p><p class="ql-block">    挖完后,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得意洋洋地回了家,倒头就睡了个回笼觉。可他刚闭上眼,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还有人使劲拍他家的门。后生揉着眼睛开门,只见全村人都堵在门口,一个个脸色铁青。</p>  <p class="ql-block">  “你这后生,闯大祸了!”村老气冲冲地指着他,“你去看看酒井田!泉眼冒的哪是酒,全是锈水!黑糊糊的,臭烘烘的,连浇地都嫌糟蹋庄稼!”</p><p class="ql-block">      后生心里咯噔一下,撒腿往田边跑。只见那酒井田中央,原本清冽的泉眼,正往外涌着红褐色的锈水,水面浮着层黏糊糊的东西,闻着一股铁锈味,哪还有半分酒香。他蹲在田边,看着那眼锈水,浑身发抖——他这才明白,那眼泉是神仙给的恩惠,是够吃够喝的福分,偏他贪心不足,非要多求一分,最后连原本的福分也弄丢了。</p>  <p class="ql-block">  自那时起,酒井田便不再酿酒,那眼泉水便就此沦为涌出铁锈水的废弃之泉。村民们在经过罗屋塘时,常会指向那片田地告诫:“为人处世,切莫过于贪婪,即便是神仙赐予的福祉,适可而止即可,贪多无益,或许还会招致损失,连原本的福分都丧失。”</p><p class="ql-block">    这个故事便如此世世代代流传开来,铁寨山脚下的居民,皆铭记酒井田的教诲——知足常乐,贪婪者必失福祉。</p>